傅义山显然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
他一边扶着我离开浴缸,一边低声:“你可以想象,我从你口中听到鲁肃杨那个名字的时候有多惊讶了吧?”
他的声音温柔得一反常态 , 却叫我毛骨悚然。
我将身体裹进松软的毛巾里,怀着希冀问道:“应该是巧合吧?”
但傅义山却一句话戳穿了我的自欺欺人:“唐晚 , 你不笨。”
我沉默下来 , 不知该如何应对。
傅义山拉着我在卧室里坐下,熟练地拿起吹风机为我吹头发。
我不禁发愣:“你们民国那会儿,就有这种东西了吗?”
“差不多的东西是有过 , 当然没有那么先进。不过自己学学,也就会了。”
傅义山的话没有半点漏洞。
我懊恼地咬了咬嘴唇:其实我想问的,是他给女人吹头发的动作怎么那么熟练?
总不至于以前做过吧?
我想起莫莫那篇帖子末尾所说的 , 傅义山爱上了一个普通女人 , 顿时觉得心里长出了一个疙瘩。
傅义山自顾自地说:“你得要给我传宗接代 , 这身体可得养好了。女人若是体阴 , 生下来的孩子也会体弱多病。”
我无言以对,心里却想着我就算给他生孩子也是生的鬼胎,要说阴气应该越足越好才对吧?
而傅义山见我不说话了 , 就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说 , 杨肃并不是军队世家出生。他们两个认识是在学堂里。两人都是军校的同期生 , 不过和一心想要上战场的傅义山比起来 , 杨肃就显得没出息多了。
傅义山说,杨肃来军校,是因为想要像是外国人那样造飞机大炮。
这个了理想虽然不错,但杨肃实在不是个认真上心的人。傅义山在温书的时候,杨肃往往忙着刻小玩意儿哄女孩子开心。
谈起过去的日子,傅义山的脸上情不自禁浮现出怀念的笑容。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柔软的样子。
和他此刻的笑容比起来,至今为止他对我露出的仅有几次的微笑顿时相形见绌。
这才是真情流露。
相比之下,平时傅义山对我笑那是客套、是刻在骨子里的演技。
我不禁有些低落,但还是打起精神听他继续说。
不过我感到奇怪的是:如果杨肃和鲁肃杨是同一个人 , 那最大的矛盾就是鲁肃杨明明白白是死了的。
正是因为有鲁肃杨怀着满腔仇恨和怨气吊死在了树上,那阴木才能够成为双重风水阵的阵眼。
既然如此 , 一个千真万确死了的人,难道可能摇身一变又成为一个活人行走世间?
傅义山的模样比我还要困惑。
我们两个一致认为杨肃和鲁肃杨一定就是同一个人。
但是死而复生的行为乃是逆天而行,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吗?
我看了看傅义山 , 小声提醒道:“现在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还是继续说说镇魂篇的事情,好不好?”
傅义山点了点头 , 眼底的风暴逐渐平静下来。
傅义山说,杨肃一直说什么要光复鲁班大仙的机巧技艺 , 不过从来没有声称过自己是鲁班传人。
根据他的版本,杨肃是在一个旧书摊上找到《镇魂篇》的。
不过这种故事如今想来真是漏洞百出。
果然 , 傅义山也是一脸自己当初怎么会毫无疑心的懊悔表情。
我想 , 这个杨肃对他来说 , 一定是重要的朋友。
我忍不住开口安慰:“我觉得他骗你 , 说不定是不想要把你卷进来呢?鲁家村可是一夜之间惨遭灭门。如果真的是怀璧其罪,那鲁班经肯定也被抢走了。杨肃手里这一卷镇魂篇 , 一定是他用命保下来的。”
傅义山却摇了摇头 , 说:“不是他用命保下来的。他手中的镇魂篇 , 是一份手抄本。”
我一愣 , 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恐怕杨肃是自己将鲁班经给默写了下来才对。
果然,只听傅义山接着说道:“我并不知道鲁班经有多少卷。事实上,杨肃之所以会给我镇魂经,其实是因为我的要求。”
傅义山叹息一声,将过去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当时傅家的一位叔伯刚刚才战场上回来。
他立了功,原本是要加官进爵的,可谁知道回家之后就一病不起。
傅家与鬼神打交道,自然也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当时的家主找了阴阳先生来看过之后 , 说是那叔伯无意之中杀了一个小孩子,所以被童灵给缠上了。
这种情况如果强行做法驱魔 , 欠下的阴债是很大的。
傅义山无意之中与杨肃说起这件事 , 第二天 , 杨肃就给了他那本《镇魂篇》,以及一个木头灵身。
不过傅义山说 , 那个灵身和我们这次遇到的不一样。
杨肃给他灵身的的确确是起到镇压和滋养的作用。用灵身装了那小鬼之后,就连阴阳先生也说他们做的是有功德的事情。
而杨肃则提出让傅义山保管《镇魂篇》。
巧合的是 , 没过多久杨肃就失踪了。
那是一次军校的实战演练。
傅义山虽然有普通人的身份 , 但到底是傅家人。他之所以参加那一次项目 , 是知道其中有一些非人的力量在作祟 , 所以需要保护当时同校一名天运加身的人。
结果演练之中出了差错,去的学生全军覆没 , 杨肃也在下落不明的行列之中。
所有人都认为杨肃已经死了 , 但只有傅义山有一种自己或许早晚会与他再见的预感。
傅义山说:“恐怕当时他已经料到了自己要出事 , 所以才让我保存《镇魂篇》。”
我一愣 , 问他为什么这么讲。
傅义山这才告诉我,原来杨肃将《镇魂篇》交给他之后,说过一番话。
他说这毕竟是巧圣的技术,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但是出于私心他还是希望这手艺能够传承下去。
我倒是能够理解杨肃的心情。
虽然鲁班的木工技术已经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的认知范围,但这无法改变这是民族工艺瑰宝的事实。
但傅义山却不那样想。
只听他说:“只可惜,杨肃大概不知道那本书给我傅家带来了多大的灾难。”
他说到这里,周身气质陡然沉了下去。
我乖乖地咬住舌头不再多说。
傅义山用毛巾擦了擦我八分干的头发,然后说:“唐晚 , 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是因果。所以你今晚最好想一想,你对于《鲁班经》,真的毫无了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