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外婆的打算究竟如何,她这么嚣张跟傅义山说话 , 的确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同样的 , 我也愈发觉得外婆绝不仅仅是小村子里的神婆那么简单。
傅义山以前官居何位我是不清楚。但他身上的气质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和他一比 , 我以前公司里那什么总监、主管顿时都成了渣渣。
但外婆此刻表现出来的气势竟然和他不相上下,这怎么能不让我心惊?
不仅是我,就连傅义山也略微有些错愕:“到时我看走了眼。”
外婆微微一笑:“大人 , 您是咱们晚晚自己选的丈夫,可要真心真意好好待她。”
别说 , 若不是听过外婆之前那番话 , 我此刻简直要感激涕零了。
傅义山显然也有些斗不过外婆这块老姜 , 重新摆起他冰山的样子 , 哼了一声就消失在了空气中,留下我一个人与外婆大眼瞪小眼。
最后我只能硬着头皮皮说:“那……我先去睡了。”
外婆嗯了一声:“去吧。还是一句话 , 别乱跑。这里的事儿,蒋大和你说了吧?”
见我点头 , 外婆进一步解释道:“可惜究竟蒋大这十年道行都勉强的水鬼 , 能看明白什么名堂?晚晚 ,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听的也别听。你要是想平安度过这一劫,就好好听外婆的。”
说到这里,她站起身一步步向我走来。
我这才注意到外婆是真的老了。记忆中那个腿脚利索的老人不知何时也已经有了颤颤巍巍的姿态,就连一直挺直的背脊也逐渐产生了弧度。
我只觉得鼻子一酸,忍不住拉住了她的手:“外婆,这儿的事您真有把握么?”
外婆笑着捏了捏我的手掌,说:“我老婆子和那些东西斗了一辈子,如果连自己的家人都护不住,怕也是白活了。七天时间不长也不短。晚晚 , 相信外婆,啊?”
她的表情真挚,眼中甚至隐约有泪花闪动。
我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那您……多加小心。”
……
但是这一次妥协 , 就让我进入了坐以待毙的状态。
外婆并没有软禁我 , 是我自己出不去。
每天晚上都有水鬼来拍我的窗户。蒋大已经灰飞烟灭 , 可想而知,这不断骚扰我的家伙十之八九就是在末班车上对我上下其手的那一只。
我倒是想要让傅义山出去把那水鬼解决了。但是这位大爷却说什么不能打草惊蛇 , 可把我气得够呛。
傅义山既然不肯帮忙,我便只能乖乖呆在家里。
倒是外婆自从那晚与我说过话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 据傅义山说压根没有回来。
爸妈也是整天待在房间里不出门 , 得我身上都快发霉了。
虽然知道好奇心害死猫 , 但是人在极端无聊的情况下是会做出蠢事的。
这天我早上醒来没见着傅义山 , 想来想去,蹑手蹑脚地摸进了爸妈的房间。
外婆是说我不能与他们说话 , 却没说我不能看他们啊。
只见爸妈和衣躺在床上 , 一左一右且一样是双手交叉在胸前的姿势。
他们的嘴巴里塞着一张团起来的符纸 , 两双眼睛瞪得老大盯着天花板 , 可眼珠子上却只有眼白,瞳孔不翼而飞。
这画面吓得我惊呼一声, 不争气地摔在了地上。
这还是我爸妈么?
奶奶将这样两个人放在屋子里,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这鬼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呆了。可就在我要逃跑的时候,妈妈眼睛里却留下一行血泪来。
那凄惨的样子顿时让我如遭雷击。我忍不住重新走近过去,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取下了妈妈嘴里的符纸。
可谁知道,符纸取出的一瞬间,妈妈就对我咧嘴笑了起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可还没来得及逃 , 她就一把将我的肩膀给抓住了。
我妈是个身材娇小的女人,而且身体不好 , 从来没什么力气。但此刻她的双手却如同一对铁钳,都快将我的骨头给捏碎了!
“傅义山!”
我惊恐地喊了起来。
身为鬼夫 , 他竟然没有时刻在我身边保护,简直就是失职!
老妈用力将我抱在了胸前 , 双手不断勒紧,将我体内的氧气一点点挤了出去。
我一张脸憋得通红 , 像是溺水者一般双手双脚死命扑腾着,却怎么都没办法摆脱老妈。
缺氧让我的脑袋里轰隆隆 一片 , 眼看着我就要晕过去 , 老妈却忽然不动了。
一只冰冷的手将我从老妈怀里拉了出来。
我狼狈不堪地抬起头 , 就看到傅义山双目愠怒地瞪着我。
我仔细一看 , 原来是他将符纸塞回了老妈口中,这才让她安分下来。
那符纸也不知是什么材料 , 竟然把傅义山手指都烧黑了一片。
他注意到我的视线 , 将手指往军装袖口里一藏,而后竖起眉毛问道:“不要命了?”
我心虚地低下头去 , 任由他将我拉出了爸妈的房间。
可刚才发生的一切却挥之不去。
傅义山主动说:“目中无仁 , 那是丢了魂了。眼白泛黄,就说明这两人虽然没了魂魄,却没有死去。”
我不明白:没了魂魄的人怎么还能活?
傅义山说:“你爸妈如今不过是两副皮囊。里头装的东西不是好货色,所以才要用符咒赌上,不然你爸妈和这几天村子里四处游荡的那些阴尸,就没有差别了。”
我顿时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端倪:“你是说,我爸妈还有救?”
傅义山道:“这肉身的生机没有完全断绝,想必魂魄还在。只要找回来了,自然就有救。”
后面的话他不用说出来我也猜到了:问题是,该上哪里去寻找爸妈的魂魄?
傅义山却说:“不要着急。今天是第三天。等明天正午一过,你就可以出去走动了。”
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 , 但傅义山的语气却很凝重。此刻他的态度看上去倒是和外婆有些相似了,一个个都知而不言可叫人火大。
但他说的若是真的 , 明天我自然会见分晓。既然如此我也不想要浪费脑细胞 , 索性去厨房找吃的去。
谁知道厨房里一片狼藉 , 冰箱整个翻到在地上,里头的速冻食品全都散开乱了一地。不仅如此 , 那几大箱子饮用水也已经稀巴烂:我最重要的生存资源,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全部泡汤。
饥饿感在肚子里咕噜噜直叫。这一刻 , 我才真的有些慌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