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南宫和的推测, 这木片应该是机缘巧合之下让那大学生带回来 , 结果却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 将他给控制住了。
不过他说“机缘巧合”四个字的时候语气那叫一个古怪啊。
所以,我又怎么会相信这一切真的只是偶然呢?
我们点的菜很快就上来了 , 但是我却没有胃口动刀叉。
我知道南宫和在暗示什么。
他的意思是,这一切和我脱不了关系。
但如果说他们的人在鲁家村折损还能够硬是往我身上扯关系 , 可现在这东西进公寓楼的时候,我根本就不在上海啊。
难道这都能够怪到我身上吗?
可另一方面我又觉得心虚:之前外婆的确说的是 , 她以前走江湖的时候积累的因果以后都要我来偿还。
万一……这就是我因果中的一部分呢?
南宫和慢条斯理地享用着他面前的午餐半价牛排 , 过了半晌之后 , 问道:“唐小姐应该知道 , 南有昆曲,北有黄梅。而这牵丝木偶和黄梅戏就脱不了关系。”
我忍不住干笑起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南宫和自顾自说 , 牵丝戏当中 , 最关键的自然是木偶了。这木偶怎么雕刻、雕出来无关动作是否有灵性 , 和唱戏人的唱腔一般重要。
说到这里 , 南宫和话锋一转:“说起雕刻,就不得不提一提鲁班经。”
这熟悉的名词听得我一激灵,手中的叉子当啷一声敲在盘子边缘。
南宫和微微一笑:“怎么了,唐小姐?是不是不合口味?”
“没有,很好吃。”我重新叉起一块三文鱼,口中却已经没了味道。
我在鲁家村,看到的是《鲁班经·成灵篇》。
从名字来看,不难猜出成灵篇只是其中最核心的部分,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好几个篇章。
我知道自己表情的波动逃不过南宫和的观察,却还是负隅顽抗一般故作镇静 , 低下头去对面前的食物发起进攻。
南宫和接着说道:“可惜,我不是木工炼器等方面的专家。所以这木片我还得带回去让研究人员处理一下。但是这里给唐小姐提个醒:这样诡异的手段不可能无缘无故冒出来。如果您知道什么事儿 , 还是趁现在告诉我为好。”
我勉强勾起嘴角:“你这是在套我的话。”
南宫和一脸无辜地辩解:“唐小姐这样说多见外。我觉得 , 我们现在是一条绳子的蚂蚱。”
“可是 , 我觉得自己这次的的确确只是倒霉而已。”我微微一笑,“除非你能够证明对方真的是冲着我来的 , 否则,我还真不明白这事儿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特案处的职责是保护公民 , 但我只是个普通人 , 自保还来不及。”
南宫和不再说话 , 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这才注意到 , 他的眼睛竟然是罕见的双瞳。
平时还看不出来,但是此刻他集中注意力 , 原本深邃的瞳孔就变成了一棕一金两对四只瞳孔 , 看着特别渗人。
也不知道他这眼睛藏着什么门道 , 我看了一眼之后就觉得头昏脑胀 , 傻乎乎地张开了嘴。
但不等我说出什么,一股刺骨的寒冷就将我唤醒了。
傅义山坐在我身边,冷笑道:“不过是重瞳,还没有练成鬼眼就不要拿来招摇过市,小心让人挖了眼睛。”
南宫和的双眼逐渐恢复正常。
他盯着傅义山看了几秒钟是,笑着站起来向他鞠躬行礼:“这位就是传说中的鬼夫吧?哎呀,难怪唐小姐对我不加颜色的,这位的颜值也太犯规了一点。”
傅义山不说话,自顾自拉着我站了起来。
我看了南宫和一眼 , 快速跟着傅义山离开了。
现在是正午,外头阳光明媚。
傅义山将我拉出了包厢就隐去了身形 , 只留下一句让我好自为之。
我忍不住拉住他的衣袖:“你知道些什么吗?”
傅义山的视线在我身上流连片刻 , 最后 , 眼中竟然隐约闪过一抹不忍。
他的同情让我如坠冰窟。
我的手上更加用力,恨不得将他的衣袖撕下来一块:“喂 , 你说话啊,别卖关子了好么?”
傅义山收回视线,忽然就问我有没有好奇过他原先在地府是做些什么的。
我不明就里地摇了摇头 , 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这事儿。
傅义山说 , 他生前是军官 , 所以就算死后 , 也得以在地府继续修炼。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心想这么说来他还是个官僚阶级?
果然,傅义山点点头 , 说他在地府的时候 , 管的就是阴债。
换句话说 , 傅义山有自己的本事 , 能够看得到他人身上背负的债务。
说起来,就像是地府的银行一样。
不过,阴债这东西是因果,不论是得都无法插手。
傅义山说,阴亲这事儿和普通人结婚洞房不一样。我先前说什么安全期的事情其实压根就没有影响:阴亲自身就是一种因果,所以按理来说,我早就应该怀上孩子了。
可我的肚子却完全没有动静。
傅义山讲,这可能是我的阴债从中作梗。
一种可能,是这因果必须要我本人来背负。
还有一种可能 , 则是我命中注定无子。
说起阴债对一个人的影响,大多数情况下不外乎鳏寡孤独四个字。
傅义山的话听得我心头沉重。
倒不是说我多么想要怀上他的孩子 , 而是因为我需要一个阴胎来转嫁自身的因果。
如果真的是傅义山所说的那样,我岂不是无路可逃注定了要红颜薄命?
傅义山再次用同情的视线打量了我一番:“所以 , 我才让你好自为之。我会尽力保你平安 , 不过,既然你我已是夫妻 , 我便也卷入了你的因果当中。”
“你的意思是……”
“地府的特权固然不提,就算是我自身的实力 , 也未必能与你身上的因果抗衡。”
也不知道军人是否都是这么耿直得过了头的性格。傅义山这话一出来我简直万念俱灰。
我宁可他骗骗我也好啊。
我哭笑不得地回到了家里 , 敲敲门进了卧室里:“妈,我能不能问你个事儿?”
我妈的身体还没有好全 , 便只是躺在床上看书。见我进来 , 她立刻坐起身来露出温柔的笑容。
妈妈的笑脸一下子让我觉得安下心来。
我像是小时候那样爬到床铺上和她窝在一起,抬头问道:“妈 , 你知道外婆以前做的那些事情吧?我问你啊……你知不知道哪里能够找到外婆过去的记录?日记啦、信件啦……怎样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