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符兵要是人,估计已经让君如玉气得吐血了。
我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 第一次发现君如玉这个人很可怕。
原本我以为他只是档次高、只是神秘。
但此刻见他谈笑间就消灭了那一半符纸和其中的魂魄 , 我就觉得遍体生寒。
但愿 , 我和君如玉永远不要站在对立面上。
此刻正在对立面上的符兵,则已经万分憋屈地弯下腰去:“还请隐王殿下 , 赐我等特赦令。”
又是一个新名词。
我好奇地看向自家的百科全书好老公:“特赦令是什么?”
傅义山却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倒是君如玉听到我的问话 , 好脾气地特地给我解释了一番 , 反倒把那个还保持着鞠躬姿势的符兵给晾在了一边。
原来 , 特赦令并不是一纸实际的诏令 , 而也是言灵的一种。
不过这种言灵不会消耗大量寿元就是了。
只有一种情况除外。
如果请求特赦的人曾经犯下大量罪孽、满手血腥,那么赦免这种人的代价是很大的。
隐王主管的大多是与阴曹地府有关的事宜。
所以这道特赦令 , 自然也是给地府判官看的。
像是符兵这种被炼制成武器的魂魄 , 身上的罪孽因果太重根本不能转世投胎。
唯一的出路 , 就是找隐王给一张特赦令。
君如玉笑着说:“我若赦免你 , 自己又是好半天动弹不得。你说,我凭什么要这么做?”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君如玉拿别人投胎的可能做条件谈生意,虽然知道他的做法是正确的,却还是想要骂他一句惨无人道。
反倒是傅义山笑着说:“这一任的隐王倒是有点脑子。”
我问道:“难道上一任怎么了?”
他冷笑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上一任的隐王,不过是个愚蠢的理想主义者。”
他这样的反应让我愈发好奇了。
只可惜,现在不是和傅义山聊天的时候。
那符兵的身子越来越低,到最后已经直接给君如玉跪下了。
但君如玉却招呼我帮他迅速雕了一张椅子出来,自己舒舒服服地坐了上去,手上还端着不知道哪里编出来的一杯香茶。
最终 , 那符兵还是屈服了。
他一边讲述,声音一边破碎看来 , 仿佛每时每刻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可君如玉却没有丝毫同情 , 只是冷笑着默不作声。
原来 , 这里的符兵并不全部是自愿宣示忠诚的。
台湾直到开国以前,都遭受着不同国家的入侵。
在这样战乱的环境下 , 着一座小小的台湾岛地下不知道埋藏了多少忠魂烈骨。
而这第三个守护者世家就把主意打到了战士们的身上。
他们控制符兽挖出魂魄还没有散去的尸体带回这深山老林里,然后如法炮制出更多的符兵。
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些飞鸟 , 其实每一张都是一个灵魂。
符兵虽然称为兵 , 实际上却并不是人形。
说到底 , 他们只是一张方方正正的纸符罢了。只有在需要的时候 , 他们才会变化成不同的形态。
就如之前傅义山介绍的,符兵是没有意识的。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轮回同情这些忠魂 , 所以给了他们一个翻盘的机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 , 他们渐渐产生了灵智。
原本 , 如果符兵仍旧是为国效力、甚至是外则阳间探查对抗阴间的情况 , 说不定这些士兵们也不会如此怨气冲天。
可现在他们却是被人炼制成了看门狗,这自然是不可忍受的。
那符兵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
非要说起来,他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所有士兵灵智的集合了。
我听得于心不忍,却被傅义山捏了捏手,警告我不要擅自插嘴。
我不禁无语:难道在傅义山看来,我就那么的不懂规矩吗?
这时,君如玉却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所说的,顶多证明我为你赦罪不算是完全违背因果——不过 , 这可不是我要听的啊。”
符兵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上面甚至飘下来两张符纸。
符纸一落下 , 就化成了飞灰。
我是真的同情这符兵。
他生前也是忠烈 , 可惜遇到君如玉这么一个不吃感情牌的人。如果他今天不能拿出什么让他动心的交换条件来 , 只怕君如玉真的会眼睁睁高着他魂飞魄散。
符兵深深叹了一口气,最后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们 , 那些符兽在这森林里看守着什么。”
“那又如何?”君如玉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那符兵有五官有表情,现在一定很震惊。
换成是我我也想不通 , 堂堂的音网怎么就是这么个……市侩的生意人。
好在那符兵还是知道许多内幕的。
他说 , 这些符兽其实是在这里看守一个重要的地下遗迹。
谁都不知道那遗迹里头有什么。但是在他的记忆当中 , 曾经有东西从那里头走出来过。
符兵说 , 走出来的东西是一团模糊不清的气体,身体里有什么东西闪闪发光。
君如玉终于有了反应:“发光的东西,看着像是什么?”
那符兵思索了半晌 , 才说:“如果我没看错 , 好像……是一块镜子。”
“王母镜!”我忍不住惊呼出来。
傅义山恨铁不成成钢地一把捂住了我的嘴:“不是说了不要乱插嘴吗?”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办法,我是在是太惊讶了呀!
谁会想到我们辛辛苦苦寻找的王母镜的线索,竟然会自己送上门来?
不过按照符兵的说法 , 那王母镜应该已经不在地下遗迹 , 而是跟着那出来的东西一起带走了。
不过君如玉却没有因此失去信心。
反而,他兴致勃勃地问:“那地下遗迹该怎么进?”
那符兵正想要说话,身子却剧烈地颤抖起来。
大把大把的符纸从他身上往下掉,一眨眼他的身形就缩小了三分之一。
“救、救……救我们……救……”
符兵像是坏掉的留声机,不断在一个音节上卡壳。
我不忍心地移开了视线。
估计是那符兵体内另有禁制,严禁他们说出地下遗迹具体的位置。
真是缜密又残忍的一个家族。
那一边,君如玉的身子却一下子拔地而起。
他宽大的古装衣袖无风自动,口中则吐出我听不懂的字句来。
半晌,他爆喝一声:“赦!”
符兵的崩溃一瞬间停止下来。
他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一个微笑:“多谢……”
接着,所有的符纸一瞬间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