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过来的时候,我正被傅义山背在背上往回走。
他注意到我醒来 , 也没有停下脚步 , 只是让我闭上眼睛再休息一会儿。
但我已经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对劲了。
我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 虽然是让人背着,却感觉自己好像飘在云上一样。
魂魄里头好像被什么东西拉扯着 , 一抽一抽的疼。
坟主已经从养魂木手镯里飘了出来,在我身边叽叽咕咕的 , 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傅义山也受不了了 , 回头瞪了他一眼:“你需要什么东西就去找 , 别在这儿说个不停 , 不成事。”
坟主果然怕他。他一开口,这家伙就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钻出来 , 问我能不能把他转移到颛顼镯里头去。
傅义山停下脚步 , 冷笑道:“你的胃口倒是不小。”
那坟主无辜地说 , 我现在魂魄很脆弱 , 又因为怨气入体没有稳定下来。这样要不了三年,三天我就没命了。
傅义山还要说话,却被我打断了。
我虚弱地抬了抬头,跟他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傅义山仍旧不满,但态度已经有了退让。
我连忙趁热打铁说:“颛顼镯放在我手里根本就是大材小用,还不如让真正懂医的人发挥它的作用。”
傅义山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拿我没办法。
最后,他说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傅义山指挥着坟主先去找君如玉拿需要的草药,然后告诉我 , 就算我想要让坟主接管颛顼镯,这也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事情。
他让我先将颛顼镯里存储的治疗精华吸收到身体里 , 同时自己加快速度带着我回到了落脚的旅店。
君如玉不在。
我恍恍惚惚听到前台留下的专门人士说他还在追查第三个守护者世家这条线 , 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不过君如玉说过我如果有什么需要 , 灵事局的资源对我敞开。
所以,他已经派了同事带坟主去拿药材了。
我无力地点了点头 , 招呼金毛犬阿山叼着傅森往楼上去。
我身体里一阵一阵地散发着寒意。
这寒意湿漉漉的直接渗进骨头里,叫我完全用不上力气 , 只能瑟瑟发抖。
颛顼镯的治疗精华被我小心翼翼地引导进了身体里 , 与这寒意展开拉锯。
傅义山熟练地放了热水 , 将我的身体泡了进去。
我可怜兮兮地探出头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傅义山没好气地说:“还不是因为你自作主张?三年借命——这是那些冤魂用来控制你的手段。只是他们恐怕没想到你竟然是阳寿阴身——这怨气对你来说 , 就是毒药。”
我被他严厉的语气说得害怕了:“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傅义山苦笑一声。
他伸出手在水面上一挥,洗澡水便在我面前凝结成一片镜子。
透过光滑的水镜 , 我才看到自己身上竟然到处都是灰色的花纹。
这花纹还挺好看的 , 像是精致的刺青。
在肩膀的位置 , 一朵巨大的花朵正盛开着。
厚实的花般散发出让人晕眩的甜腻味道 , 虽然好闻,却也让人胃里一阵翻腾。
傅义山说,这是怨气之花。
随着他施法,治愈精华将怨气压制回去,我满身的灰色藤蔓也逐渐消失。
最终,只在右肩后方的位置留下了小小一朵花的灰色刺青。
浴缸水的暖意重新包裹了我的身体。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样就行了吗?”
傅义山嗯了一声,说我体内的鬼怪已经发现了我的身体异常,不会再用怨气乱来。
尽管如此,这怨气之花仍旧是一枚定时炸弹。
如果我不能在三年的时间里找到那所谓的封灵冢 , 那么这花朵的根须就会爬满我的身体。
到时候,我没有任何生还的机会。
而因为我身上有诛魔印的缘故 , 一旦我出事傅义山连救我的机会都没有。
我一死 , 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傅义山心疼地看着我 , 显然是觉得我的命怎么那么苦。
我没心没肺地笑了笑:“既来之则安之,说不定这也是一种机缘呢?”
傅义山伸出手替我洗着头发,柔声说:“天无绝人之路。就算是因果报应 , 也不会置人于死地。晚晚,你放心。有我在 , 你便是安全的。”
“你那么有信心 , 如果出了事我可一定要为你是问哦?”我笑着打趣他。
没想到 , 傅义山却坦然地认了:“那是自然。若是你有事,我以自己的魂魄相陪可还得当?”
我愣了一下,只觉得心头不是滋味:“说什么呢你?”
“我是说真的。”傅义山用温水将我满头的泡沫仔细洗干净 , 然后凑过来在我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他的手指温柔地穿过我的头发,每一次动作都那么小心翼翼。
这分明不是什么过分的举动 , 却亲密得我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阿山……”
“在喊你的小宠物吗?”傅义山低笑了一声 , “晚晚 , 我知道你有怨言。”
我咬着下唇 , 不知该如何应答。
傅义山接着说道:“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在怪你。我是男人,多承担一点是理所当然的。我只希望不论如何你都不要质疑我对你的感情。”
听傅义山这么说,我顿时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傅义山在我耳边低声细语:“如果你有怀疑的地方就直接问我。我或许未必会告诉你一切但至少不会故意引导你,晚晚,我是你的丈夫,这个世界上你最应该相信的就是我,你明白吗?”
傅义山的逻辑虽然依旧充满了大男子主义,但他语气中的动容已足以我忽略这感情上的芥蒂。
我顺从地点了点头,索性开门见山地问道:“当初你答应外娶我为妻到底是因为什么?不要说是为了传宗接代。你恐怕早就知道我生下来这个孩子不会是寻常之物。”
傅义山点了点头 , 说:“我娶你自然是有自己的目的。就像你很久之前所说的,我们之间是彼此利用的关系。如今我对你动了真情 , 是我的失算。”
他这个冷漠的样子似乎与我们初相识的时候一模一样 , 配上他一身深蓝军装 , 虽然英俊无匹,却也让人感到不近人情。
看来 , 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我叹了一口气,正要说话 , 却被傅义山打断:“头发洗干净了就早些吹干吧。你现在身体虚弱 , 可别着凉了。”
他的温柔贴心赌住了我所有的质疑。
我无奈的点了点头 , 拉过浴巾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