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如玉没来得及回答我的猜测。
这一刻,机身猛烈地震动了一下 , 将我整个人从座位上抛了起来。
傅义山眼明手快 , 冲过来了将我拉进了怀里。
相比之下晕机晕得半死不活的胖子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这一抛 , 直接将他重重砸在了地上。
驾驶室内传来紧张的广播声。
但是伴着电磁杂音,机长的通告变成了支离破碎的呐喊刮着我的耳膜。
飞机失重 , 轰鸣着向下坠落。
我尖叫一声死死抱住了傅义山,闭上眼睛等待失重感的终结。
耳边传来啪啪的声音 , 像是有无数飞鸟用翅膀撞击着机舱。
我胆战心惊地睁开了双眼 , 才看到:机舱玻璃上布满了一张张白色的符纸。
“这是什么东西?”我惊恐地看到灵事局的特制玻璃上竟然逐渐浮现出一片片裂缝。
这一次前往台湾的行动是保密的。
两岸guan系这几年又一直比较紧张 , 避嫌就成了任务中重要的一环。
为了避免多余的摩擦 , 飞行员将飞行海拔拉得很高。
所以我们虽然在下坠,距离地面却还有不少距离。
君如玉当机立断,往我扔过来什么东西:“地面汇合!”
我伸手一把抓住 , 才发现那原来是一只小型GPS。
“汪汪汪!”
金毛犬阿山叫着 , 咬住失去意识的胖子将他甩到了自己的背上。
咔嚓一声轻响 , 锐利的空气从四面八方冲了进来。
傅义山将我牢牢护在怀中。
即便如此 , 我还是因为高速下坠的恐慌感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的时候,我已经身在一个山洞里。
我身边燃烧着一捧半死不活的篝火,却不见傅义山的影子。
好在,我并没有受伤,只是身体有些虚弱。
颛顼镯安静地在潮湿的山洞里闪着光,温暖的能量护住了肚子里还没成型的宝宝。
我松了一口气,站起来远离冰冷的地面,摸出君如玉给的GPS打开。
台湾的发展程度虽然很好,但毕竟是一个岛屿 , 未开发的地方说是荒山野岭也不为过。
GPS显示出一片绿色,其中有一道光线不断扫描着周围 , 但并没有浮现出代表同伴的红点。
不知道是接收不到信号,还是其他人的仪器损坏了?
我不禁苦笑一声:这回还真是出师不利。
就在我发愣的当儿 , 傅义山从外面走了进来 , 手上提着两只处理干净的大鸟。
傅义山一挥手,篝火便再一次点燃。
他熟练地将鸟肉切开串号架到了火上 , 独当一面的样子特别有男子气概。
我挪到傅义山身边,找了一块干燥的地面坐了下来:“现在情况怎么样?”
他说这山林是成一片天然形成的阵法。
我们从外面落了进来,已经被阵法当成了入侵者。
在不知道阵法底细的情况下 , 他建议我静观其变。
我嗯了一声 , 询问其他人的下落。
傅义山摇摇头 , 说他没有在附近看到其他人的踪迹。
我听得忐忑 , 但转念一想:不管胖子还是君如玉都很强大,想必 , 他们用不着我来担心。
我问傅义山:“到底是什么东西把我们从天上弄下来了?那些贴在玻璃上的东西 , 好像是纸片啊。”
傅义山点了点头 , 问我有没有听我外婆提到过“符术”。
我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
傅义山说符术是一种几乎完全失传的秘法。
在动乱年间、也就是我外婆活跃的那段时间里 , 这种法术曾经大规模传播过。
但传开的并不是真正核心的手段,而是一些外围的东西。
后来,不知如何也就销声匿迹了。
现在所说的扎纸、甚至窗花剪影,其实都是符术的一种。
刚才袭击飞机的应该是符术控制的飞鸟。
他们看上去只不过是普通的纸张,却有着强大的破坏力。
傅义山面色凝重地说:“鲁班经的最高境界是造物成灵——符术也同样如此。传说符术师达到极限,创造出来的纸品与活物无异。”
“这么说来,我们算是同行了?”我好奇地问道。
傅义山没有接我这句吐槽,而是正色道:“这不是什么好笑的事、也不是什么巧合。虽然没有肯定的消息,但是一直以来 , 符术师都被认为与那第三个守护者世家脱不了关系。”
我不仅一愣。
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我们又回到了同一个问题上来。
这一次君如玉到台湾来就是为了查那个家族。
难道说是他的行踪泄露了?
说来他之前就提到台湾情况有变——到底是什么有变?
傅义山说:“我不知道灵事局那边做了什么、或是遇到了什么。但符术师既然出手 , 十之八九是为了阻挠我们的调查。”
“也可能 , 他们是在拖延时间。”我指出另一种可能。
傅义山点了点头。
他说不论如何 , 这一次敌暗我明,咱们的处境很不利。
根据他的回忆 , 传说这第三个守护者世家有一群人,他们被称为符兵。
这些人的运作原理和鲁家村的保命木偶是一个道理。
不过鲁家村的人是遇到了危险才躲进自己的微缩木偶里。
而符兵却是在宣誓忠诚之后被强行抽出魂魄。
然后 , 家主会亲自将他们的血肉全部打碎 , 用特殊的手续制造成纸张。
用这样的纸张扎出来的纸人就能够完美地容纳这些魂魄。
等到他们完全与纸人融合 , 自己的神智就会遭到破坏。
他们依然能思考、也能够做出各种战略性决定。
但是 , 符兵们生前的记忆连带人类的感情,却都被摧毁了。
傅义山说 , 符兵不死不灭。如果当年得到了保护家族信息不外泄的命令 , 那只要他们还存在 , 就会继续履行这个义务。
这话听到得我毛骨悚然。
虽说这些符兵是自己宣誓忠诚的。
可是这第三世家的手段也太可怕了一点。
用工合同还有一个期限呢。
这些符兵呢?一句忠诚 , 就将他们的魂魄永久抵押。
“果然不愧是做特务的家族啊……”我一边感叹,一边抖抖身子抚平满身的鸡皮疙瘩。
就在这时,洞穴外传来沙沙的声音。
傅义山脸色一变,迅速熄灭了篝火,捂住我的嘴拉着我缩进了洞穴暗处。
沙沙的声音逐渐接近,然后在洞口停了下来。
我好奇地想要探头看,却被傅义山按了回去。
他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着警告的光,释放阴气将我整个人包裹起来,冻得我瑟瑟发抖。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 那声音才逐渐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