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紧了眼眸,就那么深深地望着我 , 望得我心里发毛。
“听说你去了姜氏集团,还当了总裁助理?现在的总裁是黄秋生吧?”
这件事 , 我想他不需要问我,也会打听清楚。姜正远突然问我这个 , 目的何在?我一时间摸不透。
但我还是毕恭毕敬的说道 , “是的,董事长。”
我曾是出了名的小偷 , 他发自内心的瞧不起。
这会儿,他该奚落我一番吧。
我等着他暴怒,但是他迟迟没有做声,我抬头看向他,他那双苍老的脸上,藏了太多的东西。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付出。”
“辛苦了。”
我有一种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感觉 , 站在姜正远的面前 ,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愣愣的就那么看着他。
姜泽靠在沙发的扶手背上,照着我的肩膀就是一巴掌,“我爸跟你说话呢,你愣着做什么?是不是又在想什么歪心思?”
他要跟我调侃,但我却一点调侃的心思都没有。
我想,姜家的家事算是解决了,黄丽媛要从这个地方滚出去,而我连带着也要失业了。
我微微的点了点头,“多谢董事长肯定。”
说完,我转身朝门口走去 , 孟文昊微笑着看向我。
回去的路上,我的心始终都不平静 , 我总觉得姜正远话里有话 , 可他到底想要说什么,我却想不通。
他是故意跟我说这番话,然后引起黄丽媛的怀疑?
还是说他发自内心的感谢我这段时间的付出 , 可我什么都没有做呀。
见我一直闷着脑袋在想事情 , 孟文昊瞟了我一眼,而后就打破了沉默,“还在想他刚才说的话?”
我长舒了一口气 , 又点了点头,“是啊,恐怕明天我就要失业了。”
做小偷的时候,我每天都是提心吊胆,怕被人抓住,拘留或者挨打 , 这两项我都怕。
做了姜氏集团的助理 , 虽然我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 可是每一天我都感觉自己在进步在成长,这种感觉对于我来说,真的是太好了。
“你难道不开心吗?”
孟文昊又追问了一句,我知道他问我的是什么。
开心,怎么会不开心呢?
黄丽媛今天可是狼狈极了,该丢的脸,她都丢尽了。
而且,姜正远还要跟她离婚,到时候她就失去了现在的身份。
我当然开心啊,可这不是我的终极目的。
我还没查明她当年为什么要那么残忍的对我妈 , 我还没有让她也尝尝那样的痛苦,我为什么要这么轻易就选择了开心?
我没有回答孟文昊,因为这个问题根本就无法回答。
我和孟文昊去了钟叔的小店 , 他依旧是在店里忙碌着 , 似乎所有的喜怒哀乐,一间厨房就可以全部带给他。
我和孟文昊坐定 , 钟叔立刻去做菜 , 我随口问了一句,“孟总,小馒头现在怎么样?和她父母生活的好吗?”
这段时间忙于工作 , 我真的是忽视了对小馒头的关心。
他点了点头,“两个星期前我去看望过他们一次,,隔阂已经没有了,毕竟是一家人,血浓于水嘛。”
所以 , 比起黄丽媛受到的这点挫折 , 小馒头幸福才是我最大的心愿。
哪怕 , 来得晚了一点,至少还是来了。
我们在钟叔的店子里呆了很久,明明没有什么值得庆祝,可却把那一天当做一个节日一样庆祝。
钟叔还给我们倒了一些酒,我喝的不多,但是却有了醉意。
孟文昊送到上了楼,我躺在床上,连日来的疲惫一点点的消散,觉得内心好像腾空了一般 , 突然显出一个空洞来。
孟文昊安顿好了我就离开了,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这么多年以来 , 我从未感觉到孤单 , 但是这一刻,我着实感觉到孤单无孔不入。
是半夜里睡得迷迷糊糊 , 手机一直嗡鸣着 , 我闭着眼睛抓过来,陌生的号码在屏幕上闪烁。
手指滑动接通 , 然后放置在耳边,“喂。”
我迷糊着发出一个声音,但是那边一点回应都没有。
就在我快要挂断电话的时候,那头突然传来一个凄厉的叫声,“啊——桑桑姐,救我——”
那个声音只是一晃而过,我猛地睁开眼睛 , 梦消散了 , 那一点醉意也是。
那个电话迅速的挂断 , 我对着话筒叫了半天,没有一丁点的声音。
我重新拨打过去,可那个电话却显示关机。
我拿着手机,像个疯子一样,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即便那个号码现在关机了,可我没放弃,一直不停的拨打。
越是拨打,越是失望,越是失望 , 越是焦急。
窗外一片漆黑,我并不是在梦里 , 那个号码还在 , 那个电话我接到过,小馒头的声音我也觉得听得出来。
我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 将求救的电话打给了孟文昊。
隔了好一会儿 , 他才接通。
“桑桑,怎么呢?”
他刚接通电话,我哇的一声苦的更加的凶猛。
“小馒头出事了。”
我在电话里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 此时此刻,我无法平复自己的心情。
我听到电话那头,孟文昊好似开了灯,他还打开了衣柜,他在那头不住的安慰着我,“桑桑 , 你别怕 , 别哭 , 就在家里乖乖的等着我,我现在就过来,等我过来了一切都好了。”
我多希望,一切就如同他所说的那样。
挂断了电话,我仍旧是被深深地恐惧笼罩着。
我怕,我真的很怕。
我起身,赶紧从衣柜里扯了件外套就套在身上,明明说好要在家里等着孟文昊来的,可是现在 , 我不想等了。
我换了鞋子,抓了手机就往外跑 , 我要去找小馒头 , 我要亲眼看到她平安。
我在小区门口四下张望着,想要找到一辆的士。
夜已深 , 这个时间点 , 并不容易打到车。
我不停的招手,又不停的来回奔跑 , 可是没有一辆车肯停下来。
“桑桑。”
孟文昊到来的时候,我还站在马路上张望,他上楼没有找到我,此刻看到我赶紧跑了过来。
我就站在马路中央,位置很危险,他跑过来强行将我拉到路边 , “桑桑 , 你这样很危险的。别担心 , 有我在呢。”
他伸手不停的擦拭着我脸上的泪水,可我只是不住地拒绝。
我不想哭,我一点都不想哭。
可是那泪水,身不由己的往下滑落。
我说,“孟总,带我去找小馒头吧。我很确定,那个电话是她打来的,她在电话里求我,她要我救她啊。”
他点了点头 , 拉着我的手腕上车,“放心吧 , 我刚才已经让张斌先过去了。”
可是路上 , 我还是不安心。
“那个号码为什么一直是关机的?”
我还是不停的拨打,但就是没有人接通。
心里好似有一万只蚂蚁在那里啃噬 , 可我却不知道蚂蚁的位置。
半路上 , 张斌回了电话。
孟文昊开了免提,我听得清清楚楚。
“孟总 , 人不在,院子里什么都没有。”
听到这一句的时候,我的心彻底的跌落到谷底了。
“我一定要亲眼见到才肯相信。”
我那么固执,也许只有孟文昊才会选择包容。
他知道我很在意小馒头的安危,他相信我迷糊中接到的那个电话的真实性。
一个小时之后,车子停靠在院门口。
我拉开车门就往上跑 , 也许是着急了一些 , 快要到院门口的时候却重重的跌了一跤。
“小心。”
孟文昊赶紧追上来 , 他扶住我。
我的脚很痛,可那时候我顾不得那么多,我只想快点见到小馒头。
张斌垂手站在院子里,见到我和孟文昊进来,脸色也十分的严肃。
院子里的陈设一切正常,只是不见人影。院内的房间,房门都是紧锁,好似主人出了远门。
“会不会是回老家了?”
张斌小声的低估了一句,孟文昊没有做声 , 可我立刻否认了。
“不会的,如果要回去 , 小馒头肯定会告诉我一声的。”
我那么坚定 , 我跟她死最要好的姐妹,经历了生死 , 接下来就该是幸福人生。
“你现在就回一趟她的老家看看 , 马上就去。”
孟文昊发了话,张斌很意外 , 但是他还是照着孟文昊的意思去办。
小馒头的老家很远,在顺川的一个小镇下面,最快到那儿也得一天半。
我的脚肿了起来,孟文昊见了,扶着我往葡萄藤下的凳子走过去,“桑桑 , 别担心 , 应该不会有事的。小馒头那么大的人了 , 她会知道如何保护好自己的。”
这样的安慰,我也希望能够相信。
可是现在,我根本相信不了。
她连手都没有,若别人想要伤害她,那岂不是轻而易举。
院子里很安静,这样的安静让人觉得发慌。
我在那里坐着,内心无比的自责。
如果,我平常多关心一下她,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 突然脚边有一个湿热的东西舔舐了我一下,吓得我立刻缩了一下脚。
可等我再看过去的时候 , 却看到躺在那里气息奄奄的恭喜。
它浑身是伤 , 好似没了力气,被人扔在了葡萄藤戏啊的凳子里 , 若我们刚才没有坐到这个地方 , 那么僵永远都不会发现她的存在。
“恭喜!”
我心疼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孟文昊赶紧帮忙 , 将那个凳子抬起来,我将恭喜抱出来,他一直不住地喘气,却伸出舌头舔舐着我的手心。
“走,送它去宠物医院吧,它伤的很重。”
我站起身 , 走出的每一步都是跛着脚 , 孟文昊见了 , 二话不说,上来一把拦腰将我抱起。
他抱着我,我抱着恭喜。
上了车,恭喜靠在我怀里很安静,它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我的眼泪一直不停的流。
恭喜是小馒头最亲昵的朋友,恭喜受了这么重的伤,那么小馒头呢?
我心里那点不好的感觉,好似更加的浓郁了。
路上,孟文昊又打了好几个电话过去 , 都是给恭喜联系最好的医生。
很快,我们就将恭喜送到了一家宠物医院 , 当宠物医生抱着它进去的时候 , 我恨不得也跟进去。
“恭喜是只坚强的小狗,他不会有事的。”
即便 , 它只是一只狗 , 可它在我们的心里,早已经不再是一只狗那么简单了。
等啊等 , 等啊等,等到黑夜变成了白昼,等到天边的暗色褪却,黎明到来。
我终于见到了恭喜,它躺在那里可怜兮兮的看着我,我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它的脑袋 , 它的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医生说 , 手术很成功 , 但是对方下手太惨了,恭喜的一条后退已经残废了,以后好了也是个瘸子。
让人欣慰的是,它真的很乖,医生给它做检查,给它喂药,它都很听话。
一直到下午,孟文昊接到了张斌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那头到底说了什么 , 我没听清楚,但是我看到孟文昊的眉头一下子蹙了起来。
他只是瞟了我一眼 , 似乎是刻意回避我。
我那时候守着恭喜 , 等他挂断了电话,我以为孟文昊会主动跟我说的。
但是 , 他没有。
他站在窗口一直眺望着远方 , 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走过去,在他旁边站定 , 孟文昊压抑的心思,我从他的脸上还是读懂了几分。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我问的时候,心里十分的忐忑。
我渴望听到关于小馒头的消息,我想知道她是否安好,但是我又害怕听到那些消息,我怕我听到的可能是噩耗。
“如果我说了,你可以保持冷静吗?”
他看着我 , 十分的担忧。
我们都一夜未合眼 , 两个人都是盯着大大的黑眼圈。
心明明是揪到了一处 , 可我还是点了点头,“你说吧,我可以做到。”
我从未见过孟文昊发火,他是温文尔雅的男人,他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脾气。
可是这一刻,他抡起拳头重重的砸在墙壁上,额上的青筋也跟着暴露起来。
我以为,他是要告诉我,小馒头真的经历了意外。
可他一开口 , 说出的每个字眼,都让我心肝肺都跟着打颤。
“那些人 , 是假的。他们冒充小馒头的父母 , 为的就是绑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