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丽媛离开的时候,我便料到 , 她是绝对不不会放过我的。
可我没想到 , 她不放过我,却是借另外一个人惩戒我。
傅三被保释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那样十恶不赦的大坏蛋,难道不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吗?
可在法律面前 , 他这样的人总是钻了空子。
我不知道他背后的关系到底有多硬,反正 , 他现在安然无恙,大摇大摆的从看守所里出来了。
傅三出来的当天,桐城十里八乡的混混儿们自发的去迎接他,清一色的黑短袖黑长裤,排着长龙从看守所一直到广安门。
桐城是禁止放鞭炮的,于是那些就放了手动礼花 , 他像是凯旋的将军 , 得到了所有人的拥护。
傅三的坐骑 , 绕着桐城转了三圈,他像是这座城的主人,耀武扬威得意至极。
他在桐城最豪华的酒店,连摆了三天的宴席,说是要去去晦气。
这样的阵势,这样的排场,不过是在宣告他傅三在桐城无法撼动的地位。
媒体里的报道,接连着闹腾了一个星期,他霸占了所有的关注 , 成功的在每个人心底投下了一道阴影,包括我。
傅三摆完最后一天宴席 , 就开始大肆清理门户了。
我这样的小罗罗应该不会入他的眼 , 可我却是头一个被他抓走的人。
半夜里,房门被人踹开 , 我原本睡得不沉 , 巨大的撞击声却还是将我从睡梦中惊醒,我刚坐起身 , 就被人套了个布袋扛着就跑。
那人脚步很快,出了门,就顺着楼梯往下跑。我扑腾,叫唤,一点用都没有。
下了楼,那人将我塞进车子的后备箱 , 我动弹不得 , 只听到车子哄哄的往前走 , 行驶了好一阵,然后停下。
之后,有人打开后备箱,又是扛着我往里走,只是这次,脚步缓慢了一些。
头上的布袋子摘掉的时候,眼前一片通明。
我被那强烈的光照刺的有些睁不开眼睛,赶紧伸手挡在眼前,从指缝里望出去 , 却见沙发发上坐着的傅三。
他还和从前一样,穿着那身深褐色的唐装 , 翘着二郎腿 , 端着茶杯慢慢的吹拂着杯子里的茶叶。
他没有看向我,可我却觉得他浑身的细胞都看着我。
“三爷……”
我战战兢兢的叫了他一声 , 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个瞬间 , 我心里慌乱极了。
“坐……”
他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强力挤出一抹笑来 , 可那个笑让人总觉得可怕。
我很怕他,但我还是坐了下来。
“姜泽进看守所啦?”
他淡淡的问了一句,我没吭声,他又说道,“这小子可真是混啊,连自己亲爹都不放过 , 要知道他是这样的东西 , 当初真该把他喂了鱼。”
我不傻 , 我知道他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我不吭声,等着傅三自己往下说。
“怎么?见到我回来,你不高兴?”
他放下手里的茶盏,突然就朝我走近了几分,然后挨着我在沙发上坐定,伸手抓住了我的小手。
他的手掌粗劣,我毛骨悚然,身体不由得往外挪动了几分。
“高兴。”
我回了一句,傅三松开了我的手,却又一把将我摁倒在沙发上 , 我吓坏了,想要挣扎 , 他却一只手死死的抵在我的小腹上。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 , 半响没有说话。
“三爷。”
我又叫了他一声,他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 然后低头 , 耳朵贴靠在我的小腹上。
“他有话要跟我说,让我听听。”
他的行为简直是不可思议 , 可我不敢动弹,在他的地盘上,我有什么造次的言行,都会得到最惨烈的后果。
隔了好一会儿,他缓缓地直起腰来,他起身 , 又回到自己的位置。
我赶紧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 在他面前做出一副温顺恭良的样子。
“你知道他刚才对我说什么吗?”
他瞪着那双圆溜溜的小眼睛一本正经的问我 , 我吓得额上的汗直往下滑。
为了配合他,我趁机拍了个马屁,“他肯定说恭喜三爷沉冤昭雪。”
傅三笑了,笑得很开心。
但也只是一瞬间,他又变了脸。
“他跟我说,你该死!”
他伸手指向我,咬牙切齿。
我还没有来得及辩解,他一声令下,已经有人进来摁住了我的肩膀。
“三爷,饶命!”
我求他,在这样的情况下 , 我必须低三下四的求他。
他走过来,暴烈的伸手就给了我两个耳光 , “你这条狗 , 当的可真是让人失望。”
我懂他的意思,他是知道了那日被警察抓走的内幕。
可我不能轻易认栽 , 我哭着解释 , “三爷,您误会我了。我真的没有害您 , 我只是照着您说的去做了。我不过一个小偷,人微言轻,求的就是一条活路,那些大是大非的事,我真的不懂……”
我装作一副很是真诚的样子,匍匐在地上不住的哭诉,傅三心烦意乱 , 照着我就是一脚。
“要不是你引来了条子,那天我怎么可能会被捕?”
他将所有的罪责都怪在我的身上 , 这样的黑锅 , 我当然不会背。
“三爷,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还没解释,他抓起那茶杯就朝我砸了过来,“不是你?如果不是你,你为什么要替姜正远挡命?”
呵,那一脚,踹的真的很疼。
我护了姜正远,可没有得到他一点感激。
而在傅三这里,我又成了不知好歹的坏东西。
我哭,我哭的鼻涕眼泪横流。
“三爷 , 您知道我的身份,我是黄总的人。姜正远是黄总的丈夫 , 她那么爱他 , 如果姜正远死了,黄总肯定很伤心。我不敢忤逆您 , 但我也不敢背叛她。”
这个理由 , 一定具备极强的说服力。
傅三没有吭声,他在沙发上一直坐着 , 看着却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这么说来,你挺衷心咯?”
他斜睨着眼睛望着我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情况不妙。
可是在阴狠的傅三面前,我没有太大的胜算。
我还装着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三爷 , 桑桑真的是一片真心 , 桑桑这条命是黄总救下的 , 黄总是桑桑的恩人,三爷不惜提携,也帮了桑桑很多……”
他没有等我把话说完,依旧是蹙着眉头死盯着我,盯得我心里不住的发毛。
“苏桑,你别忘了,衷心是要靠行动证明的。”
他每次说这样的话时,我就意识到情况不妙。
果然,他盯着我的肚子,又说道,“听说这个孩子是姜泽的?”
我立刻伸手捂住了肚子 , 不知道自己该摇头还是该点头。
他起身,再次朝我走过来 , “我听说,还没有成型的胎儿是大补……”
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 , 笑得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桑桑,你不会舍不得吧?”
那一刻 , 泪水真的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 吧嗒吧嗒的往下不住的滑落。
我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我给他磕头 , 脑袋重重的磕在地板上,我说,“三爷,孩子无辜,求您饶他一命。”
我求他,他却无动于衷。
他只是冲门口吼了一声,“还愣着做什么!”
他一声令下 , 立刻涌进来好几个人 , 那些人冲过来抓住我的胳膊 , 强行将我摁在地上。
我的四肢被人拽住,完全不能动弹。
我哭着求傅三,“三爷,别伤害我的孩子可以吗?您让我做什么,我苏桑这辈子都愿意替您做牛做马。”
他没有听见,一个字也没有听见。
“黄医生,快点啊。”
他蹙着眉头又说了一声,而后,我就见到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宽大口罩的男人走了进来。
当着我的面 , 他整理着那些医疗器械,我见到了剪子 , 见到了刀子,见到了镊子……
我吓得浑身不住的颤抖 , “三爷,求您,求您……”
我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好似要用光了一般 , 但是傅三 , 他始终都没有看我一眼。
黄医生朝我走来,眼睛却是始终都没有看向我。
不是说医生救死扶伤是白求恩是大英雄吗?
可为什么他拿着手术刀就做了傅三的帮凶当了刽子手?
我恨 , 我狠狠地用腿扑腾,我想要去踹他。
他走过来,朝着那把剪刀,顺着我的裤脚剪了一道口子,手上一使劲儿,我的裤子就被撕开了。
“不要,不要……”
我还在拼命的扭动着 , 傅三怒了 , 他过来扇了我一个耳光 , “信不信我现在让你也一起死。”
我宁愿死,也不希望失去这个孩子。
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亲,是我竭尽全力想要护住的骨肉。
即便,他的到来,曾让我痛不欲生,但是现在,我想要用尽全身心的力气护他周全。
“给她全身麻醉。”
傅三放了话,也许只有那样,我才会放弃挣扎。
可那个穿着白大褂的黄医生 , 却制止了。
“三爷,打了麻醉会影响胎儿的鲜活 , 我看……还是不要打为好。”
妈的 , 这群禽兽不如的东西。
我的眼睛都快瞪出血了,可一点用都没有。
剪刀落下 , 我的底裤就成了两片。
我还在拼命的挣扎 , 不让任何人靠近我的两腿之间。
“秋生,你做事 , 我放心。”
傅三伸手拍了拍黄秋生的肩膀,然后就转身朝楼上走去。
他不愿意见到血腥,不愿意看到我挣扎求饶的样子,可他还是让人做了禽兽不如的事情。
“黄秋生,你要是敢这么做,我这辈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我冲着他咆哮 , 眼泪横飞。
可他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 就好像我不是一个人 , 更不是一条命。
“省点力气吧,这种事我替三爷做的多,经验丰富的很。”
我继续骂,他一把抓住了我的头发,“不过,不得不承认,你是这些女人中性子最烈的。既然这么烈,那就让你多吃点苦。”
他说着,让人过来用胶带封住了我的嘴 , 我一个字也发不出。
我的腿,被人用绳子捆住脚踝 , 用尽了力气往两边拉 , 那些人的力气可真是大啊,我竟然反抗不得。
后来……后来黄秋生手里的器械就推了进去 , 我感觉到有东西在里面搅和 , 钻心的疼,一点一点的传遍全身。
我流干了所有的泪水 , 可也没有护住那个未曾出生的孩子。
他托住手里的盘子,递到了我的面前,“诺,你瞧瞧,这就是那个孩子,快要成型了 , 还不错。”
黄秋生眼里满满都是兴奋 , 他摘下嘴上的口罩 , 我一眼就记住了他的样子。
往后余生,我的仇人名单上又多了一个刽子手。
所以,苏桑,如果你大难不死,就一定要让这些恶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所有人松了手,我感觉到身下的血汩汩的流,我想要站起来爬出这里,可一点力气都没有。
但,我没有放弃 , 我匍匐在地上,手指扣在地板上 , 一道道血痕蔓延开来。
我听到楼上传来的笑声 , 可那都是我的孩子的哭泣。
我还没有爬到门口,就被人一把抓起扔在了车上。
痛 , 钻心的痛。
痛的我说不出话 , 痛得我哭不出泪。
生不如死,可我绝对不能死。
后来 , 车子拐进了一条巷子里,有人拉开了房门,又是将我抓起来,不由分说就扔到了门口。
那扇破旧的门,我看着是如此的熟悉。
可我痛得说不出话来,我沉沉的闭上了眼睑 , 满脑子都是那摊落在盘子里的血糊糊。
然后……然后就是我妈被男人弄死后流下的血 , 顺着瓷砖 , 一直流向门口。
黄丽媛的笑,傅三的眼,还有黄秋生眼底的惊喜……
我心底的恨啊,是在这一刻爆发到了极致。
我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伸手推向那扇门,只要我苏桑还有一口气,我一定要东山再起,我要让所有伤害我的人都付出代价。
那扇门吱呀一声开了,可我却爬不进门,我倒在那里 , 沉沉的就昏了过去。
是在疼痛中,感觉到热乎乎的东西从脸上往下浇 , 我嗓子眼里像是冒着火 , 身上也是。我本能的张开嘴,想要润润舌头。
却不想 , 我听到了一个怪异的嘲讽的笑声。
“哈哈哈……苏桑 , 你可真是个贱人,你连老娘的尿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