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总，您这是……”
我强力掩饰住内心的惊讶，可黄秋生那张脸着实是让我吃惊了不少。
他长相也算是帅气 , 可这会儿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的。
他只是淡淡的瞟了我一眼 , 接过我手里的文件，抓起桌上的笔 , 看都没有看 , 刷刷的就把他的名字给签上去了。
“黄总，到底是谁欺负您了？”
我关切的问了一句，他自然是不愿意被人注视到他的脸上 , 可我好奇啊，我无法掩藏内心的这份好奇。
“该死的条子！”
他恶狠狠的骂了我一句，其他的话便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他不说的，我便不能再继续追着问了。
我拿着签完字的文件往外走，快走到房门口的时候，他叫住了我。
“苏桑，你没有什么东西丢在我车上吧？”
我回身望向黄秋生 , 他蹙起的眉头拧成了一道川字。
或许是因为心底狐疑 , 所以我好似猜到了他要问的事情。
“我丢了一支口红 , 不知道是不是在黄总的车上，晚一点黄总若是找到了，可否还给我？”
我装作浑然不懂的意思。
“口红？你确定是口红不是别的东西吗？”
他明明心里怀疑，却没有选择直接问。
“我兜里东西少，也丢不了什么的。黄总那里是捡到了什么宝贝吗？”
我微笑着跟他开玩笑，希望可以借助这样的方式打消他心底的疑虑。
他摇了摇头，“没什么，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不肯明说，我就懂了，他心底对我存有怀疑。
此时他怀疑我 , 我绝对不能让他察觉到什么。
“那口红的事情，黄总别忘了帮我找找。”
他点了点头 , 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坐回办公室的时候 , 我心里好似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我尝试着给徐立辉打电话 , 他的电话始终都无人接听。
我又在网上仔细浏览了一下新闻 , 全部都没有昨晚毒品交易的事情。
我很怕自己打草惊蛇，所以我选择无论如何都要消除黄秋生心底的疑虑。
我唯一可以做的 , 就是利用他曾对我的好感。
我在打开手机买了药，不过半个小时，药品送到，我拿着给黄秋生送过去。
他靠在办公椅上，两只手枕在脑后，见我进去 , 只是淡淡的瞟了我一眼。
“黄总 , 我买了一些药给您送过来 , 先给您擦上怎么样？都是活血化瘀的。”
我说着，若无其事的将那些药散落在桌上，而后打开其中一个盒子，掏出棉签就要给他擦药。
他没有躲让，没有拒绝，而是靠在那里，就静静的看着我给他上药。
我躲避着他的眼神，不去看他，只是强力要求自己镇定的沉浸在这一刻。
上完了药 , 黄秋生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苏桑，你是真心对我好吗？”
他手上的力道很大 , 掐的我手腕生疼。
“黄总 , 您弄疼我了。”
我提醒他，但是他没有松开 , 还是保持着之前的那个姿势。
“黄总 , 我承认，我对您没有爱情成分 , 但是我很感谢您的知遇之恩，无论是在姜氏集团还是孟氏集团，您都给了我很多照顾。如果不是您，我苏桑依旧是那个人见人厌的小偷，我一辈子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仰望着他，好似字字句句都发自肺腑。
他盯着我的眼神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 , “你记得这些就好。”
而后 , 他松开了手。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 , 黄总，我都希望你不要怀疑我。否则，我留在你身边没有任何意义。”
我说完，就从他的房间里走了出去。
那时候，我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去赌。
我要赌他对我的信任，因为只有这样，我才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还没到下班的时间，黄秋生已经提前走了。
半路上 , 我又给徐立辉打了不少电话，他的手机一直都是关机状态。
宁珊珊交代过的 , 我不可以直接去找她 , 一来容易暴露自己，二来这是越级的行为。
我百无聊赖 , 便去了钟叔的小店。
刚好是吃饭的点 , 钟叔店子里的人越来越多，他忙的团团转 , 见我进来，连忙指挥着我帮忙上菜。
这一忙活，时间就像是长了退似的，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九点。
“丫头，心里藏着事儿呀？”
钟叔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我蹲在那里剥大蒜，面前的小盆子都快剥满了 , 但是心还是没有平静下来。
“没啊。”
我淡淡的应了一声 , 无助和无奈的感觉 , 一点点在心头充斥着。
“待会儿文昊会过来吃饭。”
钟叔又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没有吭声。
孟文昊来得很晚，他习惯性的在窗口的位置坐了下来，钟叔一直让我出去陪他说说话，我瞟了一眼，孟文昊的心情似乎也不佳。
两个心情都不够好的人待在一起，互相传播的都是负能量，我选择一个人静静的消化自己的情绪。
倒是钟叔，出去送菜的时候 , 也顺便将我出卖了。
于是，两分钟之后 , 孟文昊也在我对面的位置蹲了下来。
“这么喜欢剥蒜？”
他问 , 语气里满满都是宠溺。
我喜欢他营造的氛围，喜欢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听到他的声音 , 可是 , 我现在越来越不愿意将心底的话都说出来了。
我抬头望了他一眼，“孟总，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问 , 我心底真的是藏着天大的疑问呀。
他的眉头蹙了蹙，“什么事？”
连孟文昊都不知道的事情，应该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又沉默下来，好似这样的心情只有一个人消化，我才可以满意。
“好了，陪我吃个饭，今天开了一天的会 , 累死了。”
他强行将我从地上拽起来 , 又摁在了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来。
“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没有。”
我立刻否认 , 忍不住低头又看了一眼手机，徐立辉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是出事了吗？
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你脸上的各个部位都写着，你有事。”
好吧，我有事。
可是我不想说出来。
孟文昊果真是饿了，一连吃了两碗饭，认识他这么久以来，我从来没见他吃这么多的东西。
吃饱了肚子，他靠在椅背上一直笑盈盈的看着我，“桑桑 , 忘了你答应我的事了吗？不管遇到天大的问题，都不可以瞒着我。”
我记得 , 可我怕说出来就是添乱。
虽然心底里一直怕 , 到了最后，我还是没忍住。
“徐立辉不见了。”
其他的话 , 我不知道如何解释。
我不能告诉孟文昊 , 我参与到缉毒这种高大上的事情里了，我不能告诉他 , 孟氏集团已经成为了走私贩毒的一个渠道。
“徐立辉？”
他的眉头微微的蹙了蹙，“是那个小警察对吗？”
他还记得，我点了点头。
孟文昊却一直都没有坑声，他在等着我继续交代情况，但我不能往下说。
“嗯，他的电话打不通了。”
“要我帮忙吗？”
他接着问了一句，我心底犹豫。
如果孟文昊插手 , 那么就是将他也拉入这个阵营里来。
危险是存在的 , 我不能这么自私。
“孟总 , 谢谢您，也许他只是没带手机吧。”
我以为，我假装不在意，他就会不上心。
可我没想到，孟文昊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给张斌发了条微信过去，一顿饭刚吃完，他就得到了徐立辉的消息。
“走，我带你去见他吧。”
孟文昊淡淡的说道，我心底狐疑 , 他将手机里的微信调出来给我看。
“已经找到了，他现在在医院。”
听闻他在医院 , 我一下子就慌了。
“他有事吗？”
我问 , 孟文昊没有做声，他只是往外走 , 我赶紧跟了出去 , 车子径直朝医院驶去。
一路上我心里都慌乱不堪，我很自责。那天我只是迷迷糊糊听到了一点消息 , 至于那个消息是否确定，我自己心里都没底。
如果是因为我给出了错误消息，导致徐立辉受伤，我心里会更加的自责。
这一路的内疚压的我好似喘不过气来，等到了医院，我在重症监护室门口见到了徐立辉。
他一脸垂丧的站在那里 , 见到他 , 虽然不尽如意 , 可是看到他安然无恙，我心里那块压着的大石头却已经落了地。
“徐立辉，你没事吧？”
我朝他走近，门口拥堵着很多人，很多都是穿着制服的警察，那些人显然并不欢迎徐立辉的加入，所以他与那些人保持着一段距离，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让人见了不由得有几分心疼。
见到我，他的眉头微微蹙了蹙 , “我没事。”
我朝他走近，不由得朝里看了一眼 , 厚重的玻璃门里 , 躺着一个人，但我不清楚情况。
“你的同事出事了？”
我问 , 我满脑子都是疑问 , 黄秋生负责的那次行动，他没有让我参加 , 所以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直都是一无所知。
“是姗姗。”
他的语气很淡。
可我知道，他心里却压着很重的东西。
“到底怎么回事？”
我想问，我那么多疑问都涌了出来，我想要知道事情的经过。
可，没有人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 徐立辉刚要开口 ,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走廊口突然来了一群人 , 为首的中年男人面色凝重，走路带风。我望过去，只觉得 那人威严，却认不出他的身份。
徐立辉立刻就迎了上去，“宁厅长。”
他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我便懂了。
宁珊珊的父亲是厅长，之前我从孟文昊那里知晓这个事情的。
刚才一起进来的孟文昊，进了医院就去医生办公室了。这会儿他没有见到这阵势，倒是我 , 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宁德祥脚步矫健，径直朝宁珊珊的病房走去 , 他在厚重的玻璃门前停下来 , 目光炯炯的盯着里面躺着的人。
而后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已经过来了，也不知道跟他说了点什么 , 他的面色似乎更加的凝重起来。
我只是看到 , 这个威严的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个字。
后来，不知道是谁说了些什么 , 我听到了徐立辉的名字。
果然，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徐立辉的身上，转身朝这头走来。
“你，跟我来！”
他的语气生硬，也很生冷。徐立辉便跟上了宁德祥的脚步。
我意识到不妙，也跟了过去。
在走廊尽头，宁德祥死死的盯着徐立辉 , 那双威严的眼眸里 , 只有愤愤的冷漠和动怒。
宁珊珊是他掌上明珠 , 是他含在手心里怕化了的宝贝疙瘩，可是他那么稀罕的女儿，此时却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昏迷不醒。
“说，怎么回事？”
依旧是冷冷的语气，一点温度都没有。
徐立辉保持着军姿站在宁德祥的面前，他将事情的经过说出来，我这才知道，这次行动，是宁珊珊主动发起的，徐立辉配合参与。
我给的消息没有问题 , 只是宁珊珊低估了傅三他们的行动力，双方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 宁珊珊首当其冲受到了伤害 , 而傅三那边却是没有任何损失。
“胡闹，你们简直是胡闹！”
宁德祥发了怒，他大声的斥责了徐立辉一声。
徐立辉的脑袋立刻就低了下来 , 我站在不远处 , 只觉得空气都凝重了起来。
“你和姗姗认识那么多年，她什么性格你难道还不清楚吗？徐立辉 , 这次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你为什么就不能阻止她？”
他训斥徐立辉的时候，徐立辉一个字也没有反抗。
我完全是为徐立辉打抱不平，所以我冲了出来，“宁厅长，您误会徐立辉了。”
我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很意外 , 只是蹙着眉头死死的盯着我。
他这个人浑身透着一股霸气 , 让我觉得恐怖。
可我知道 , 我不能害怕。
“宁厅长，徐立辉没有当警察，是我害的。而他一直都很希望为人民做点事情，这一次宁警官想要逮住傅三贩毒的事情，消息是我给的，我也有责任……”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徐立辉立刻压低了声音冲我说道，“苏桑，别乱说话。”
可我知道，我没有乱说话。
上次是我身不由己 , 我没有办法去开脱自己。我只能为了自保去陷害徐立辉。
他因为我丢掉了自己的工作，甚至还遭遇了牢狱之灾 , 彻底的毁掉了自己的一生。如果现在 , 我还要让他去承受这些委屈，我做不到。
“你……”
宁德祥的眼睛就那么看着我 , 他上下打量了我好一阵。
我没有理会徐立辉的劝阻 , 又接着说道，“宁警官这次受伤 , 如果您要把责任全部归咎于徐立辉，这样对他太不公平了。”
宁德祥的脸色很难看，他就那么一直死死的盯着我。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第一次面对那样的高官，我想他该对我雷霆大怒吧，但是 , 他没有 , 他气呼呼的看了我和徐立辉很久。
“胡闹 , 你们简直都是胡闹。”
说完这句话，他掉头就走了。
看着他气呼呼离开的身影，我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可是徐立辉的眉头却始终都没有松开。
“苏桑，这趟浑水，你为什么要趟进来。”
我不知道这里面水到底有多深，我只知道我不能再让徐立辉一个人铤而走险了。
“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很担心你出事。”
我以为这句话说出来，徐立辉应该有点感动的。
但 , 他没有。
他还是保持着那副表情，“桑桑 , 这件事你暂时不要管了 , 记住从现在开始，无论任何人跟你提这件事 , 你都不要透露半点消息 , 你不知情，记住了吗？”
他面色凝重，我傻傻的看着他 , 只觉得心里更加的慌乱。
我不懂他为何要这样说，但我知道，他这是在用他的方式保护我。
可，我不想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为什么？”
我想知道里面的实情，可是徐立辉不肯说。
他走过来双手握住我的胳膊，“桑桑 , 有些人 , 你承担不起的。任何时候 , 你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总是为别人考虑。我不会有事的，姗姗也不会有事。”
那一刻他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我只是觉得，这是徐立辉让我放松警惕的一种方式。
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我减轻心底的内疚。
但我心底的内疚一点都没有减轻，相反，因为徐立辉这番话，我内心里的那块石头变得更加的沉重了。
宁德祥做了新的安排 , 宁珊珊很快被带走出院，那些守护在她身边的人也跟着走了。
我随着徐立辉下楼的时候 , 来了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 , 那人我刚才见过一面，应该是宁德祥身边的警卫。
他跑过来 , 不知道在徐立辉的耳旁说了句什么话 , 徐立辉的脸色立刻紧张了起来，“桑桑 , 我走了。”
他说完，随着那人的脚步就赶紧下了楼，我站在那里，看着所有人鱼贯而出，车子一溜的从医院门口消失。
我就像个丈二和尚一样，摸不着头脑。
我不知道过去那一刻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这一刻发生了什么。
我更不知道 , 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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