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迅速的挂断了那个电话，起身站在高大的落地窗前 , 心里却一直都无法平静。
但是很快 , 那个电话又打了过来。
看着那个号码在手机屏幕上闪烁，我的心跳也跟着加速了好几倍。
我没有接听 , 那个号码就一直闪个不停。
后来 , 我终于鼓足勇气接听了那个电话。
“喂。”
我的声音也开始颤抖，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般。
但是那头 , 还是没有说话。
那清晰的脚步声，一直不停的回响着。
“你是谁？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起伏的心情，却怎么都难以平和下来。
那头始终都没有人回答。
“傅三，是你，对不对？我知道 , 一定是你。”
我心情莫名的开始烦躁。
可是 , 我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 电话就挂断了。
我的手指都在颤抖，再次将电话拨打过去的时候，那个号码显示是空号。
因为这个电话，我坐在那里再也无法找回安宁。
傅三回来了，他是要报复每一个跟他有过交集的人。
我发了消息给徐立辉，将这个号码告诉了他，我相信警察一定有办法可以找到他。
但是很快，徐立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桑桑，你现在在哪里？”
他语速很快，声音里满满都是担忧。
“我没事 , 就是刚才接到这个电话，我怀疑是傅三打来的。他没有说话 , 只是那头有脚步声。”
“桑桑 , 现在回到家里。哪里也不要去，我担心傅三可能按捺不住 , 他要反击了。”
他要反击 , 我并不害怕。
甚至我心里期待，我希望他可以早一点受到法律的制裁。
“我现在跟姜少联系。”
因为我怀了身孕 , 就成了所有人重点保护的对象，徐立辉要联系姜泽，我连忙制止了。
“我回去还不成吗？你别告诉他，求你了。”
我求了徐立辉，他又警告了一句，“赶紧回去 , 到了家电话里告诉我一声。”
我点了点头 , 挂断电话之后就开始收拾东西。
我不知道傅三接下来要怎么做 , 但我却知道，他那只老狐狸应该不会放过我。
镜子里再次看到自己隆起的肚皮，即便孕相不明显。
可我不希望肚子里的孩子有丁点的闪失。
我提早下了班，通知了司机开车送我回去。
半路上我想起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于是去路边的蛋糕房买点食物，出来的时候，见到隔壁的咖啡馆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姜正远不爱和咖啡，生活里他是一个喜欢喝茶的男人。
但是这会儿，我却瞥见他坐在咖啡馆的角落 , 对面坐着一位差不多年纪的中年男人。
那个男人长相普通，可我却觉得眼熟。
只是一时间想不起他的名字。
或许是心底存有疑惑 , 我戴上了口罩 , 推开咖啡馆的门就往里走。
他们俩坐着的位置隐蔽，我进去的时候 , 正好姜正远是背对着我 , 所以他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我大着胆子朝里走去，在他们不远处的卡座区挑个位置 , 而后点了一杯果汁坐下来。
上班时间，咖啡馆的人并不多，稀稀疏疏的只有零星几个人。
因为这份安静，所以身后姜正远和那人的谈话，我便可以听到一些。
“姜董事长，这件事我恐怕无能为力 , 你要知道 , 我再有八年就退休了 , 我不希望在我退休前这段时间闹出什么岔子。”
那个人的声音低沉，却厚重。
他说完，沉沉的叹了口气，似乎很是无奈。
我心里好奇，不知道两个人说的是什么。
但显然，姜正远与他说的事，一定对那个人的事业有损。
这边，姜正远叹了口气，声音和缓 , 不紧不慢。
“最后一次合作，曾局长 , 我们都是老朋友了 , 你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卖吧？我们都这把岁数了，为名不值得 , 就算是为了钱 , 也不是为了我们自己。难道……你不想为你的儿子多打算打算？”
曾局长？
我在心里想了好一阵，也是在没想到哪个局长姓曾。
那头沉默了片刻 , 似乎很纠结，看来这件事让他很为难。
我心里一直纳闷，姜正远很长时间不管姜氏集团的事儿，他现在说的到底是什么？
“老姜，你还记得苏锦江吧？”
这个曾局长突然提到了我爸的名字，我只觉得身上的敏感神经全部激活了。
我竖着耳朵又仔细的听了听，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有我爸的消息。当年我太小 , 我爸被带走的时候我并不知情 , 我只是听我妈说 , 我爸是无辜的。
可黄丽媛告诉我过，我爸挨了枪子儿。
回到桐城的时候，我不似没有打听过我爸的事儿，一来过去了那么多年，很多人都不记得了。二来，我不敢明里打探，我怕被人发现我和苏锦江之间的关系，给自己惹下麻烦。
我只是没想到，此刻会有人提到我爸的名字。
“记得。”
姜正远肯定的答了一声。
两个人说话都是慢悠悠的 , 可他们不知道，不远处坐着的我 , 却是心急如焚。
“当年 , 若不是为了那块地，苏锦江也不至于当了替罪羊……”
什么？
我爸是替罪羊？
“好了，不谈了 , 都过去了。苏锦江得到那样的下场 , 也是他罪有应得，识时务者为俊杰 , 他那一套已经过时了，吃点教训是应该的。”
姜正远打断了曾局长的话。
“还有，老曾，你别忘了，要不是苏锦江给你腾出位置来，这几年你也不可能飞黄腾达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上来。既然我们都没有忘记过去的事儿 , 那就活在当下 , 该合作的时候 , 希望你还是和过去一样。”
我没有想到，这番话是从姜正远的嘴里说出来的。
我震惊，我不平静。
可我只能强力隐忍着。
曾局长重重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帮了我不少，可是，我现在不想做坏事了。人老了就想睡个安稳觉，算是给子孙积德了。老姜，你现在什么都不缺，何必呢？”
两个人都没有往下说。
我已经听不下去了。
姜正远的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熟悉的手机铃音。那人便起了身。
我当时真的是灵机一动啊 , 我掏出手机，打开了摄像的功能。
就在那个人从我身旁离开的时候 , 我假装在自拍 , 却拍下了他的侧影。
我不认识他，可他认识我爸 , 而且他还知道我爸的那个案子。
司机的电话打了进来 , 我赶紧摁掉，又再次将口罩戴上 , 迅速的从咖啡馆离开。
内心的慌乱，无法平复。
车子停靠在小院，但我没有上楼，而是重新拦了的士直奔警察局而去。
我知道，我想要找的人，徐立辉可以找到。
我到的时候 , 徐立辉出警了。
我有些坐立不安 , 但还是在他的办公室焦灼的等待。
两个小时之后 , 徐立辉回来了。
见到我坐在那里，眉头一直都是紧锁着，他的脸色也变得凝重了一些。
“桑桑，怎么呢？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他摘下帽子放在桌上，但是脸上紧张的神色却一点都没有消散。
他给我倒了水，我坐在沙发上，所有积攒在嗓子眼里的话，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倾诉。
“是傅三威胁你了吗？”
他追问，我摇了摇头。
“没有。”
我捧着那只杯子，紧紧的攥着。
“发生什么事儿呢？你告诉我 , 我可以帮助你的。”
我从未跟任何人提及我的身世，我的父亲 , 我的母亲 , 这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秘密。
时间可以遗忘很多，却没有让人遗忘过去。
姜正远和那个人的谈话 , 一下子让那些尘封的记忆复活了 , 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我爸的身影。
苏锦江 , 他当年做了替罪羊。
“你可以帮我查一个人吗？”
我说着，掏出手机，将那个人的照片放大给他看。
只是一个侧脸，徐立辉仔细的看了半天，也没有认出来。
“他是谁？”
即便，他没有多问 , 但他已经猜到 , 这个人对我而言很重要。
我攥着手 , 犹豫着要不要将心底的秘密说出来。
“徐立辉，你知道苏锦江吗？”
我问，这是我第一次，尝试着跟另外一个人提及我的家事。
他摇了摇头，“不认识。”
我又接着说道，“六年前，他是城建局的局长，负责桐城的城市改造和规划。”
我说完，徐立辉的眉头就蹙了起来。
“你这么说来，我好像有点印象了。六年前桐城发生过一件大事，好像是有块地出了问题……”
他很聪明 , 很快明白了。
“那件事是他干的对不对？我来警局的时候，听前辈们讲过这件事 , 好像说他受贿被抓了，后来……”
“这个人是苏锦江？”
徐立辉再次问道。
我摇了摇头 , 心底的痛苦就更甚了几分。
“他不是。”
“那他是谁？”
我又摇了摇头。
我比徐立辉更想知道这个人的身份。
“苏锦江是我爸。”
我望着徐立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 他瞪大了眼睛。
“什么？苏锦江是你爸？”
当年苏锦江犯了事儿进了大牢 , 所有人都说他是罪有应得，至于他的家人是否还活着 , 至于后续事情是怎么处理的，从来没有人关注过。
我再次点了点头，又解释道，“不过，我爸没有贪污受贿，他是给人当了替罪羊。”
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情 , 我重新提及 , 徐立辉没有吭声。
他拉了一把椅子在我对面的位置坐下来 , “桑桑，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过去了太久，我那时候还小，根本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儿，苏锦江是怎么被带走的，我都不知道。
我妈为了不让我受到伤害，也从来不跟我提及这件事。她只是一直告诉我，我爸出差了。
是到了黄丽媛那里，她跟我说，我爸马上要枪毙了。
“这个人 , 他认识我爸，而且知道当年的案子是什么情况 , 今天我意外碰到他和姜正远在一起 , 他亲口说，我爸当年是被人陷害当了替罪羊。”
我以为我可以做到平静 , 可不知为何 , 一开口，泪水就哗啦啦的落了下来。
倘若苏锦江没有被人诬陷 , 那我妈就不会被人欺辱，而我的一生也会如最初预设的那样，平安顺康，更不会遭受那么多年的痛苦。
我压抑着自己哭了起来，徐立辉只是锁着眉头，他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没有给我安慰 , 更没有说一句话来。
后来 , 他像是想通了似的。
“桑桑 , 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的。时间隔得不算远，当年经历那些事的人也都还活着。如果你爸爸真的是被冤枉的，我一定会替他沉冤得雪。”
苏锦江的事情在我预料之外，但我是他的女儿，我有义务为他鸣不平。
我点了点头，徐立辉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顿了下来，“桑桑，你介意我把这张照片发给技术科的同事去寻找一下吗？”
我摇了摇头 , 他会意便走了出去。
我坐在沙发上，还是觉得心里拥堵。
但是因为徐立辉的这番话 , 又让我心里好受了几分。
“苏锦江 , 爸，我想为你还原真相。”
很快 , 徐立辉就回来了。
他的眉头依旧蹙着 , 给苏锦江翻案，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
“桑桑 , 你还能记起别的事吗？当年，你爸有什么反常吗？如果真的是陷害，那陷害他的人到底是谁呢？”
这会儿，我真是恨我当年太没心没肺了，即便那时候我只有十来岁，我也不能对自己亲生父亲不了解啊。
我努力的想，可真的是想不起来了。
这几年我过得颠沛流离 , 苏锦江的模样我都忘的差不多了。我一心只是想着给我妈报仇 , 我早就将他忘记了。
我摇头 , 徐立辉赶忙安慰我，“不要紧，你刚才给的图片，技术科很快就会合成出来完整的正面图。你也说了，那个人姓曾，身份应该是个局长，他们很快就会弄清楚他的身份。桑桑，你别太担心，你现在有身孕 , 这些事儿就交给我们警察来做。”
我懂他的意思。
可心底还是不安。
我问，“徐立辉 , 若我爸真的是被冤枉的 , 翻案，难吗？”
法律上的事情我一向懂的不多。我问他，他没有立即回答。
隔了一会儿 , 徐立辉才说话 , “不管难不难，总不能让一个好人蒙羞。桑桑 , 你要照顾好你自己。我很担心，傅三会在背后搞什么阴招，如果这件事跟他也有关，那……”
他没有往下说。
这一层，我自然是没有想到。
但就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而言，我又不得不往这一层上想。
心底明明是害怕的，可我只能表现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没事 , 我不怕他。”
我说着 , 手却本能的捂住了小腹。
我不怕 , 可肚子里毕竟有了这个孩子。
徐立辉不再做声，他只是拿着手机一直不停的翻查着什么东西。
但是很快，他的电话就响了。
“姗姗，怎么呢？”
他接这个电话的时候，并没有避开我。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宁珊珊的哭声。
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很少哭泣。但是这会儿却哭的分外的伤心。
“姗姗，到底怎么呢？”
徐立辉在这头继续问道，而那头宁珊珊还是泣不成声，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爸爸……爸爸刚才发病了……”
宁德祥发病？
我心里也是一咯噔。
当然，我并不知道宁德祥有高血压这件事 , 他身体一向矫健，这会儿发病自然是有原因的。
“徐立辉 , 你快去医院吧。”
徐立辉的眉头一直都是紧蹙着的 , 他抓了车钥匙就出门，我也跟着出去了。
临上车的时候 , 他突然拉着我也坐上了车 , “我一会儿通知姜泽，你跟在我身边 , 我怕你也出什么意外。”
我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原本是想要拒绝的，但是这一刻，我什么都没有做。
我不想让他分心，所以，我听从了他的安排。
车速很快 , 车厢里的气氛也异常的紧张 , 车子一溜儿直奔医院而去。
下车的时候 , 他放慢了脚步等我。
“徐立辉，你先去吧，不用管我。”
可他不听，执意等着我一同前往。
“我不会丢下你，任何时候都不会。”
他一脸认真的说道，却是抓住了我的手腕，在人群里牵着我往里走。
电梯里，他终于松开了手，我感受到他内心的不安。
但 , 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手术室外，聚集了许多的人。
徐立辉穿过人群站在了宁珊珊的旁边 , 他伸手攥住她的手 , 给予她最强大的支持。
“放心，爸一定会没事的。”
宁珊珊的脸上一直都挂着泪水 , 她很小的时候失去了妈妈 , 身边唯一的亲人就是宁德祥。
我在那里默默的祈祷，希望天遂人意 , 希望宁德祥可以挺过去。
但，时间就好似静止了一般，躺在手术室里的人，根本就听不到外面人的心声。
而就在这时，宁珊珊的手机响了，那么嘈杂的环境 , 我却听得清清楚楚。
“宁警官 , 这份厚礼不错吧？一命换一命 , 我们的游戏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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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捧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