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秦王的人这两日全都一本正经的对着她口称“夫人”,姚媚儿就觉得一万个不舒服:“你都说了,昭阳公主可不是省油的灯,既然要做戏,就得做个全套,非但你的人要撤回去 , 问菊姐姐和菊影姐姐也要回紫澜苑去——那日来看,昭阳公主竟是知道问菊姐姐和菊影姐姐的 , 若是她们不回去 , 昭阳公主知道后起了疑心 , 再过来重新查证,那这场戏算是白演了。”
问菊原本听到姚媚儿要她和菊影回紫澜苑 , 心中很是舍不得姚媚儿 , 但听姚媚儿说的在理,便只能点头应是:“那姑娘可要常来看我们!”
姚媚儿跑到问菊身边 , 拉起她的手 , 笑道:“问菊姐姐不说媚儿也会去的——左右媚儿那日病的像个鬼,又被折腾的够呛,说不定下次就算撞见了,昭阳公主那样眼高于顶的人也未必会记得媚儿。”
说到那日的事,问菊的神情有些黯然:“姑娘,那日是奴婢护主不力……”
“说这些做什么?害的问菊姐姐也吃了些苦头,媚儿心里很是过意不去,问菊姐姐再这样说,媚儿可要生气了!”姚媚儿佯作生气,岔开话题 , “问菊姐姐,明日还要劳烦你和菊影姐姐陪媚儿出去一趟,买些东西回来,只怕要到晚上才能放你们回紫澜苑了!”
问菊笑道:“姑娘说的是什么话,左右奴婢回了紫澜苑也没什么要紧事,奴婢倒是愿意多陪姑娘几日。”
姚媚儿笑嘻嘻道:“知道问菊姐姐待媚儿最好了,只是昭阳公主过几日说不定还要出宫 , 姐姐们还是在紫澜苑更好。”昭阳公主那个女疯子,若是不亲自来确认过只怕不会相信 , 她这里也要布置一番以防万一。但是这口恶气当真是咽不下去啊 , 她长这么大师父至多也就是拿毛毛虫吓唬吓唬她 , 昭阳公主算哪根葱!就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猜忌,将她折腾的半死不活!此仇不报非女子!
一提到昭阳公主再次驾临,问菊本能的有些发怵:“是 , 姑娘说的是。”
慕慎安有些担心道:“媚儿 , 你将人都遣走了 , 你一个姑娘家住这么大的宅院如何使得?没人伺候不说 , 也实在是不安全。”
姚媚儿笑道:“大哥不必担心,媚儿已经想好了,望江楼有两个伙计很机灵,又会些拳脚功夫,媚儿打算将他们安置在这里,胡掌柜最近忙得很,这阵子都住在望江楼没空回家,媚儿打算让胡掌柜的女儿胡蝶来与媚儿作伴。再慢慢寻访寻访,找几个可靠的护院。毕竟是天子脚下 , 又是治安极好的嘉和坊,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宗政憬亦是不赞同:“我这里的人留几个昭阳是不会发现的,媚儿,我看你还多少是留下几个人吧,至少也留一两个小丫头并几个护院罢?”
宗政憬一开口,姚媚儿想起一件要紧事:“对了,这宅子王爷到底花了多少钱买的?”
宗政憬弯了弯嘴角,伸出两个手指 , 笑的有些奸诈:“两万两。”
“两万两?!”姚媚儿惊呼,“竟然如此便宜?王爷当初不是说最低价不会低于两万五千两么?”而原本若是仅凭她 , 估摸着没有三万两银子是不可能买下来的。
“赵元山犯的这个事儿 , 说大不大 , 说小不小,赵家人再贪财 , 也不可能不给我这个面子 , ”秦王面有得色 , “这赵家人吧 , 平日也不是什么和善之人,如今被迫离京,皆是咎由自取,压到两万两,我已是手下留情了。”
姚媚儿认真的朝宗政憬拱了拱手:“媚儿多谢王爷!”说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三万两银票,抽出其中一张,将两万两递给宗政憬:“这是两万辆银票,请王爷收好。”
宗政憬一边接过银票 , 一边啧啧赞道:“人人都道这几日望江楼日进斗金,如今看来传言不虚哪。小媚儿,如今你也是个有钱人了,你看看,这阵子我替你跑前跑后,你怎么着也该随意打赏个万儿千两的罢?”
随意打上个万儿千两?呵呵,秦王又不正经了。
姚媚儿假装没听见:“不知不觉在此处站了这样久 , 大哥,王爷 , 这边请。”
宗政憬收好银票 , 与慕慎安并排跟在姚媚儿身后:“媚儿 , 你还挺有意思,不高兴时称我‘秦王殿下’ , 心情不错时便不那么生疏 , 只称‘王爷’ , 若是急了 , 倒是有趣,直接‘你’来‘我’往,说真的,我还是喜欢媚儿不要那么客气,咱们既然都认识这样久了,何必再故作生疏呢?”
姚媚儿头也不回,意有所指道:“到底是媚儿故作生疏,还是王爷故作相熟?天子脚下,尊卑有别,这个道理昭阳公主已将媚儿教的很明白 , 媚儿可不想再领教贵人之怒。”
——她对秦王的称呼,当真是这样?好像……似乎……是有点……但秦王的关注点未免也太奇特了吧?
宗政憬与慕慎安默不作声的对视一眼,随机,慕慎安笑道:“看来媚儿是在生大哥的气,当日不小心将昭阳招来,确实是大哥疏忽了。”
见慕慎安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姚媚儿立刻回头笑道:“大哥多心了 , 媚儿并没有怪大哥。譬如话本里总有英雄一怒为红颜,最后得不偿失 , 千夫所指皆是美人 , 但媚儿从不觉得这是美人的错。”
宗政憬呵呵直笑:“媚儿 , 拿慎安比美人,比的不错!”
慕慎安:“……”
姚媚儿:“……“”秦王殿下,您别乱说话!她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 绝没有这个意思好吗!咦 , 等等……好像还真是,一生气就忍不住用尊称……
姚媚儿等人就这样一路说着进了主院 , 问菊先一步小跑回院子 , 待姚媚儿、宗政憬、慕慎安进了主院,主院的小院子里已经摆好了一桌茶点,知道姚媚儿不喜欢太多人在身旁伺候,院子里的下人都被遣走了,只有问菊和菊影侍立一旁。
姚媚儿笑道:“问菊姐姐和菊影姐姐也忙了一天了,进屋休息去吧,有事媚儿会喊你们的。”
问菊和菊影面面相觑,并不敢退下,直到慕慎安朝她们摆了摆手 , 才行礼道:“奴婢告退。”
姚媚儿先一步走到桌子前,摆好茶杯,拿起茶壶开始倒茶:“两位请坐,媚儿替两位斟茶。”
宗政憬颇有些受宠若惊:“媚儿,你这样客气我都有些不敢消受了,你心里的小算盘到底在算计我什么呢?”
姚媚儿倒好茶,也在桌边坐下 , 轻哼一声:“算计?秦王殿下以为媚儿是你么?你不过是沾了大哥的光罢了,喝你的茶罢 , 这杯喝完了就自己倒 , 可没人伺候你。”
慕慎安浅笑 , 朝宗政憬举了举茶杯,浅浅饮了一口:“茶香醇厚 , 不错。”
宗政憬不再自讨没趣 , 也开始默默品茶。
姚媚儿喝了口茶 , 有些苦恼道:“大哥,媚儿姓姚有什么不对吗?”
慕慎安表情微微凝滞,也只是旁人无法察觉的一瞬:“媚儿何出此言?”
姚媚儿单手撑着脑袋 , 带着回忆的表情的看向慕慎安和宗政憬:“媚儿记得在思君坊时,兰姑知道媚儿姓姚后,便因此信誓旦旦的告诉莫坊主,媚儿绝不可能是大家之女,可放心摆布,莫坊主亦是立即放了心——兰姑为何会这样说呢?”猜测总归是猜测,不试探一番如何能确定秦王到底为何这样接近她?而他们又究竟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慕慎安笑道:“不过是些前朝旧事罢了。”
“前朝旧事?”姚媚儿显得十分好奇的样子,“什么前朝旧事?对了,媚儿昨日无聊看了一本《秦史》,难道是因为姚皇后将自己的女儿朝云公主托付给了自己的哥哥么?但朝云公主只是一介女流 , 当时年纪又小,就算留下前朝血脉,也不可能掀起大浪,何况是姚氏一族?为何你们都如此避讳姚氏?”
宗政憬的表情认真起来:“媚儿,谁告诉你这些的?”
慕慎安也淡淡道:“问菊和菊影从来不会说这些事,媚儿是在望江楼听说的么?虽说大景建朝已经六十七载,但朝云公主若是长寿些说不定还在人世,媚儿说的这些虽然是人尽皆知 , 但在天子脚下,却还没人敢擅议——媚儿 , 大哥要提醒你 , 若是总有人在望江楼妄议前朝旧事 , 对望江楼而言,绝不是好事。”
慕慎安难得这样慎重的表情 , 姚媚儿似乎被唬住了 , 小脸都快皱成一团了:“倒不是媚儿听说的 , 是媚儿看了秦史后 , 自己猜的。”这话并非马后炮,当她看完最后一段后,又联想到兰姑与莫坊主当时的表现,她深深觉得姚姓的没落,正是源自当今对前朝的忌惮。
毕竟当初大景王朝的开国皇帝是打着清君侧的名义举兵起事的,才登基一年、志向与前面几位只吃享乐败家的昏聩皇帝截然不同的兴帝却在大景开国皇帝兵临城下时被狗急跳墙的奸佞下毒,骤然暴毙,兴帝膝下无子,景朝的开国皇帝由此在部下的再三请愿后登上皇位 , 易秦为景。
——若说其中没点猫腻,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