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媚儿从杉木处了解到的东西有限,只能暂时睡下,打算第二日亲自去现场探看。
因听说策马至绝命崖约需一个时辰,休息足够的姚媚儿天尚未亮便起了,再三勒令给她擦药的侍女不许将她腿上擦伤的事说出去,姚媚儿成功拒绝了杉木安排的马车 , 忍痛骑马到了绝命崖。
绝命崖隐在一片山林之中,若不是对此处地形十分熟悉 , 很容易不小心坠落悬崖 , 若是在夜间 , 即便对地形十分熟悉,恐怕也有不小心掉落的危险。
昨日从杉木处得到的消息让姚媚儿知道君氏宝藏可能就藏在这绝命崖附近 , 但师父却还是中埋伏掉了下去 , 绝命崖地势之险恶 , 由此可见一斑。
“师父和秦王 , 是从这里掉下去的?”姚媚儿小心翼翼的走到一处悬崖边,那里原本是茂盛的灌木丛,如今却都七歪八折,显然是被什么重物狠狠划过,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到些许断枝截口留有浅淡的血迹。
“是这里,”杉木护在姚媚儿身侧,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她一不小心掉了下去 , “姑娘,您小心些,莫要再往外走了。”
姚媚儿起身,后退一步,往前看去,连绵起伏的群峰中不乏这样陡峭的悬崖 , 与这绝命崖连在一起,变为成了一个宽阔的圈。
姚媚儿往边上走了走 , 抱住一棵大树 , 越过灌木丛边上的高大树木倾身向下看去 , 才能看到这悬崖下深不见底的山谷,从上往下看去 , 还能看到谷中云雾缭绕 , 即便晴天的正午 , 只怕阳光也落不到崖底。
“姑娘 , 您小心些!”见姚媚儿抱着树倾身向前,几乎有小半个人悬空在崖上,杉木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抱住另一棵树,虚环住姚媚儿,“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您还是别看了,属下们找到的能下崖底的路不在这里,属下带您去那边罢?”
姚媚儿慢慢收回身子,退到安全的位置 , 点了点头:“那我们快去吧,”边走边感叹道,“这里实在太隐蔽了,难怪师父和秦王都没发现。可是秦王怎么会这么傻,居然上了姚氏的当?难道他派去那些人,竟没一个认识姚渌新的么?”
“姚家主中风时,一直由姚渌新待客 , 秦王在潜州亦有人手,属下也不明白为何秦王的人居然一个都不认得姚渌新 , ”说到这里 , 杉木压低了声音 , “其实姚渌新早就被黄夫人送走了,主子是知道的 , 主子感念黄夫人的忠义 , 姚渌新又是无能之人 , 因此有意放他一马 , 因而此事便不能让朝廷的人知道,所以也不曾告诉秦王。但怎么也没料到,秦王居然这样容易就……”
关于姚文远的夫人黄氏居然是朝云公主留下的人,姚媚儿并不知情,但此时听到杉木这样说,她只以为黄夫人也不认同姚文远的疯狂,为了自己儿子的安危选择了暗中支持姚瑾策,不过如今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因此姚媚儿虽然惊诧却也无意追问此事,只是皱了皱眉道:“师父和秦王的合作,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杉木回想了会儿 , 才摇头道:“属下愚钝,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
“这就奇怪了,若是如此,秦王为何不找师父确认?”姚媚儿十分不解,“涉及姚氏,难道不应该同师父商议吗?若不是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如今就不会是这样的情形了啊……”
姚媚儿再聪慧也不会想到 , 姚瑾策与宗政憬的条件中,居然有一条涉及她 , 而宗政憬为了去掉姚瑾策最大的筹码以谋取她 , 选择了铤而走险 , 最终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这个条件,杉木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 因此他心里是有气的:“也不知这秦王怎么想的 , 虽然在姚渌新一事上主子有所隐瞒 , 但除此之外 , 主子可谓是诚意十足,这阵子若不是有主子劳心劳力,潜州又怎么会是如今的情形?也不知主子如今和秦王一起是什么情形,若是受重伤的是主子,万一秦王觉得主子拖累了他……”
姚媚儿轻叹一声:“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多说无益,若被秦王的人听去,也不过徒惹是非而已。她相信秦王的为人,即便师父重伤,他也不至于放弃师父。
杉木也不是沉不住气的人 , 方才不过是说到气愤处有些义愤填膺而已,听到姚媚儿的话,他便止住了方才的话题。
片刻的沉默后,两人走到了杉木所指的下崖路口。
说是下崖的路,其实不过是一条干涸的溪床,四月雨季时这条小溪会有娟娟溪流 , 平时下大雨时也会比其他崖壁上流过更多雨水,但在夏末秋初的时节 , 是绝对没有溪流的。因地势陡峭 , 溪床上只有少数石头被溪水冲刷成了半圆形 , 其余石头不过是颜色与边上的石头略有差异罢了,因是在悬崖峭壁上 , 所以这条小溪十分陡峭 , 到一半的位置更是直接变成了瀑布 , 因此 , 要从此处下到崖底,若只凭轻功是没有办法的,需得抓着绑在崖边树上的麻绳,慢慢往下落。前半段还好,虽是个陡坡,但溪床上总有突出的石块,轻功尚可便能稳稳踩着往下落,可一旦过了中间突出的位置后,便完全是吊着绳子往下落了。此时考验的不是轻功 , 而是握力了。
而从此处到崖底,约莫有五十余丈(本文中一仗等于三米,请自行换算),最后的二十丈全要握着绳子慢慢往下滑,这对杉木这些正当盛年的练家子来说自然不是问题,但是姚媚儿……
刚好有一个人正要下崖,看着那人拉着麻绳飞快的往下落 , 杉木对着姚媚儿道:“姑娘,待会儿属下要将您绑在属下的背上 , 由属下带着您往下走。”
“你背着我下去?”姚媚儿想象了一下那画面 , 忍不住摇头 , “我自己可以下去,待会儿你先下去等我便是。”倒不是觉得丢人 , 只是这下去的方式本就危险,若是背上再带着一个人……
“姑娘放心 , 属下绝不会让姑娘有事的 , ”杉木保证完之后 , 又劝道:“姑娘,此崖高五十余丈,您细皮嫩肉的,手上原本就有伤……”
这时,伏在溪床上的麻绳突然动了动,显然是那人下到底了,以此提醒。
姚媚儿立刻抓住绳子,道:“既然你不肯先下,那我先下去了。”
“姑娘,不可!”杉木吓得赶紧拉住姚媚儿 , 却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姚媚儿拉着麻绳,学着刚才那人的动作,慢慢往悬崖底下去,,只比方才那人稍微多花了点时间 , 便到了中间的转折点。
杉木:“……”不愧是主子的嫡传弟子,学东西就是快啊!
此时拉着麻绳悬在空中的姚媚儿却没有杉木心底的轻松。
先前那一段麻绳只是辅助,可此时麻绳却成了唯一的倚仗 , 虽说姚媚儿年纪小 , 人也瘦弱 , 但此时全身都依靠双手握住麻绳支撑着往下滑,才往下挪动了几丈 , 便觉得手心火辣辣的疼 , 又往下挪了几丈 , 便可看到麻绳上留下了淡淡的血迹。
“姑娘!您的脚别挂着 , 腿和脚一起夹住绳子!”先到达悬崖底的人抬头发现了姚媚儿,立刻高声提醒,“只用手是吃不消的!”
姚媚儿立刻上脚,果然轻松了许多,只是大腿上的擦伤早在策马来时便有崩开了,此时摩擦着麻绳,加上手心的伤口,疼的姚媚儿忍不住龇牙咧嘴。
剩余的十几丈“绳程”,姚媚儿咬着牙才“走”完,成功落到崖底时 , 姚媚儿差点软倒在地上,额头全是汗不说,手心都是血,幸亏为了方便行动出门前特意穿了深色的男装,看不出腿上的血迹。
饶是如此,看到姚媚儿下来而守在底下未曾走开的侍卫还是吓了一跳:“姑娘 , 您没事吧?”好好的一双纤纤玉手,如今却变成了血手!
这个侍卫姚媚儿略有些眼熟,似乎是宗政憬的人 , 她走到崖底的条小溪边 , 将还在渗血的手伸了进去 , 忍痛清洗伤口,轻声道:“没事 , 你先走吧 , 我等杉木 , 不需要你陪。”
虽然是第一次这样靠近姚媚儿 , 但这个侍卫还是清楚眼前的小姑娘在自家主子心中的地位的,因此并不敢走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品,又掏出一卷纱布,蹲到姚媚儿身边道:“姑娘,让卑职为您伤药包扎罢?”这些下崖底搜寻的人身上都带着常用的伤药和纱布,以备不时之需。
姚媚儿吸着冷气终于将手心洗干净,却还是有小血珠不停地渗出来,原本想藏起来不让杉木发现的,但此时……
姚媚儿抬头 , 已经能看到正在下来的杉木了。
“那就劳烦这位大哥了,”姚媚儿叹了口气,朝侍卫伸出手,见侍卫似乎怕弄疼她,撒药的手特别温柔,有些啼笑皆非 , “我不怕疼,大哥不用这么小心。”真是的 , 她都一个人用这种方式下山崖了,这位大哥难道还以为她是新京中娇滴滴的大小姐那一款的?
侍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 手上的动作果然快了起来。
只是杉木来得更快 , 姚媚儿的纱布还没缠好,杉木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