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媚儿在蘅枝苑闭关两日,终于给望江楼做了一个十分全面的规划。
首先,自然是趁着“引才宴”的余热尚未完全降下去,将望江楼的名声随着回乡的举子扩散出去。与此同时,她让杨树找了几个人牙子,亲自选了十几个十岁出头的孩子 , 送去给刘大厨当学徒带,要求他们在两年内均能出师 , 独当一面。在得到刘大厨的保证后 , 姚媚儿又让槐树收集了几个州府最富庶县城的资料 , 并想办法买下地理位置不错的地块,按照新京望江楼的样式 , 开设望江楼分店。
——毕竟新京就这一亩三分地 , 还要顾着各酒楼背后盘根错节的关系 , 不可一家独大 , 也不可过分敛财,若要赚更多钱,走出新京无疑是最好的出路。却也不可操之过急。若是望江楼的名声传的不够远,贸然去外地开设分店,未必争得过本土酒楼,何况望江楼的秘制菜谱,也不能随意交给雇来的厨子,因此姚媚儿才选择买孩子重头培养,卖身契在手 , 不怕这些未来望江楼的厨子们会作出背叛望江楼的事来,姚媚儿又言明只要他们做的好,允他们的孩子脱离奴籍,若他们的孩子将来有出息,也可赎他们出奴籍,但望江楼的菜谱他们永不能向外传授。如此一来 , 这批孩子热情分外高涨,原本连菜都认不全的十几个孩子 , 一年后已经可以做出望江楼的所有菜 , 只是味道上还需要继续努力罢了 , 两年之后,所有孩子都顺利出师 , 而这批孩子后来成了各地望江楼的支撑 , 他们在自己分派的望江楼当地娶妻生子 , 有些人的孩子果然有出息 , 将他们也赎了出去,但还是有不少人依旧选择留在望江楼做事,当然,此是后话。
就目前而言,或许不少人会觉得姚媚儿这样太费时间,但事实是,若要向外拓展,将望江楼的分店开满大景,两三年的时间是必须的。需要时间 , 并非只是厨子跟不上,选址、建店,无一不需要时间,而望江楼名声的传播更需要时间。因此,要等到望江楼分店遍地大大赚钱,恐怕没有三五年不行。这倒也没什么 , 毕竟仁庆帝虽然年纪不轻了,但三五年内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 到时候秦王的羽翼渐丰 , 也许会慢慢引起炎氏注意 , 而此时望江楼慢慢崛起,暗中支持秦王 , 时间上或许不早不晚。
不过 , 手中的银子还是越多越好。于是姚媚儿从《食中味》中挑出十道尚未交给刘大厨的菜谱 , 分别卖给了新京另外五家生意较好、背景很硬的酒楼做招牌菜。有望江楼的先例在前 , 这些酒楼对于据说与望江楼招牌菜同出一系的菜谱热情极高,最后这十道菜谱居然卖出了十五万两的天价,姚媚儿一点都不偏心,每家酒楼两道菜,这两道菜便立时成了这些酒楼的招牌菜,一时间,新京的食客们在包括望江楼在内的六家酒楼来回流连,新京酒楼间也形成了“六楼鼎力,望江楼稍领风骚”的和谐局面。
做完这些 , 半个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或许慕慎安暗中使了什么手段,总之姚媚儿作为辰王的厨子被暂存在紫澜苑后,辰王便再也没有出现过,被禁足的昭阳公主亦如是。这样的平静让姚媚儿有理由相信,这茬应该就此揭过了。少了这个心理负担,又定下来望江楼未来的发展方向 , 姚媚儿便开始关心兰州的情况。
兰州的情况实在不算好。
容王率部赶到兰州时,北境的喇耶国以牧民失踪为名 , 闯入了景朝背景的荆州 , 后来在荆州城外一个农庄找到了那位牧民的“尸首” , 据说死状极惨,喇耶国国主震怒 , 以此为由发兵攻打荆州 , 不过三日时间 , 荆州失守 , 据逃出来的荆州人叙述,喇耶国军队在荆州城内肆意烧杀抢掠,一时间荆州城沦为人间地狱。喇耶国拿下荆州后,一鼓作气拿下了与荆州相邻的林州,林州与荆州一样,除了少数逃出来的人,所有百姓不是死于屠杀,就是沦为奴隶,北境守军的节节败退 , 令朝野震惊。原本容王的北林军驻守青州,三日之内可奔赴北境与西境,但因潜州之事被调往兰州,自然无暇顾及北境,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喇耶国才敢如此进犯。到此时 , 若说潜州这批突然冒出来的前朝姚氏没有与喇耶国勾结,只怕连三岁小孩儿都不会信。
喇耶国连得两州后 , 因战线拉长 , 倒不敢随意冒进 , 自称前朝姚氏的人在占领潜州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相邻的梧州也攻破了 , 潜州与梧州相连 , 周围又有连绵山脉 , 一时间 , 姚氏所占两州易守难攻,而姚氏号称十万之众的讨伐逆贼的“正义之师”,也在此时悄然出现在两州之中。内忧外患之下,景朝腹背受敌。
内忧与外患,自然是外患更恐怖些,毕竟姚氏之军打着匡扶秦朝的名义,对于潜州与梧州的百姓并没有加害之意,相较之下喇耶国的军队则毫无人性可言。于是容王的北林军在抵达兰州五日后,又被仁庆帝下旨调往北境 , 抵御喇耶国,并收回失地。
但兰州也不能不管。仁庆帝将驻守兰州附近的长雄军调往兰州,又将附近州府的士兵全部调往兰州,这些士兵由秦王统一辖制,因秦王素无带兵经验,容王留下了一个亲信和一支一百人的精锐后才奔赴北境。
至此时 , 已经不难看出,喇耶国与姚氏内外勾结 , 趁北林军赶往兰州 , 喇耶国攻下荆州与林州 , 又以此令北林军不得不奔赴北境,使姚氏免于与北林军正面对上 , 如此一来 , 姚氏即便不能胜 , 至少也有时间徐徐图之。而对景朝而言 , 当务之急自然是在前朝姚氏有大动作之前,立即拿下姚氏,将姚氏的所有阴谋诡计都粉碎于摇篮之中。
——但如此重任交到实力并不算出众的长雄军和从未领兵打仗、此番也只是机缘巧合到了兰州的秦王殿下身上,朝中大臣表示,还是要从朝中选派武将支援兰州!
然而北境狼烟才起,西境的西戎便开始蠢蠢欲动,南境与东境列国也想要趁火打劫,一时之间,烽烟四起,潜州之乱竟只能交付到长雄军与秦王手上。
幸而兰州传回的消息显示 , 虽然秦王在新京时各种奇葩事迹层出不穷,但他做起正事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至少前朝姚氏在出其不意占领两州后,再无任何进展。前朝姚氏虽然占据易守难攻的潜州与梧州,但潜州与梧州易守难攻的依靠是连绵起伏的山脉,旁人进不去 , 也意味着他们出不来。
于是景朝就呈现出一种极为诡异的局面,四境不太平 , 尤其是北境连失两州府 , 处于腹地的兰州一带也不太平 , 但除去这几个地方,其余州府竟是一片祥和。这诡异的战乱与平和竟和谐的出现在同一时间 , 简直是千古难见的神奇局势 , 却也令朝中大臣的压力小了许多。
如今四境不平 , 但只要北林军能夺回失地 , 那其他三境自然不会有战乱,如此一来便只剩下收拾前朝姚氏,虽说潜州与梧州易守难攻,背后又有一望无垠的山脉作为后盾,但所有大臣都相信,只要容王处理好北境之乱后能腾出手来,收拾姚氏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想象固然美好,现实却总是骨感不已。喇耶国本是游牧民族聚集而成,民风彪悍 , 几乎全民皆兵,但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只会蛮干,不懂筹谋。这从他们占领荆州。林州后只顾眼前肆意屠杀抢掠便可看出来。但当容王率北林军奔赴北境后,占领荆州与林州的喇耶国军队却画风突变,开始变得狡猾起来 , 而荆州与林州的民众虽然一大半在喇耶国军队攻入后就被杀害,却还是有一小半幸存下来 , 每每容王想要攻城 , 喇耶国的士兵便会将这些无辜百姓赶上城楼 , 使北林军不敢擅动。如此一来,便僵持了好一阵子。很显然 , 喇耶国是在拖住北林军 , 让他们无法离开北京 , 支援兰州。让人不得不怀疑 , 喇耶国军队中已经有了习惯不择手段的谋士。而这些谋士,很有可能来自前朝姚氏。而喇耶国愿意养着这些百姓做靶子,很显然是与姚氏沆瀣一气,就等着姚氏攻出潜州,占领新京,成功改朝换代后,再与之分享战果。
如此一来,潜州与梧州,便只能依靠长雄军和秦王带领的各府州兵去收复了。前朝姚氏苦心经营近七十年的一出大戏 , 终于缓缓展现在世人面前。
正当众人以为这将是一场焦灼的持久战时,又有一个惊人的消息横空出世——
自称是前朝君氏的唯一的嫡系传人在兰州出现了,他表示,所谓匡扶秦朝不过是姚氏为了一己私欲所说的谎言罢了,作为秦朝君氏唯一遗脉,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江山稳固,哪怕这江山已换过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