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逼近的鬼影突然遭到了重创,又一次化作了星星点点的鬼火往四处飘散。
那股白光闪过之后便冲天而起 , 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张胖子手忙脚乱的又扔了一张符 , 终于将最后一个鬼魂卷进了特意定制的大铁锅里。
我跟柱子忙跑上前 , 把事先准备好的清水倒进了锅里 , 退出老远静静地看着,不知道抗日英雄张胖子 , 接下来准备怎么惩治大锅里的鬼子和汉奸的魂魄。
大锅里红色的雾气氤氲蒸腾 , 里边的鬼魂也跟着挣扎了起来。
沉重的锅盖不时被神秘的力量顶起 , 发出一阵啪啪的声音。
我失声叫道:“师叔,那锅盖好像快压不住里边的东西了!”
张胖子拿出一张画符的黄纸,拉过身边的满囤张嘴就咬破了他的手指,然后蘸着血飞快的画了张符扔了出去。
这张符果然与众不同,刚一出手就光华大盛 , 凭空转悠了一圈儿之后 , 嗖的一声飞到了锅盖上。
原本随时都有可能被掀翻的锅盖一下子合紧了 , 里边虽然仍在砰砰作响 , 但锅盖却再也不动弹了。
白色的烈焰腾空而起,内焰竟然是黑色的,就像是在放映老电影。
这股火焰既不明亮也没有什么温度,看上去好像还有点儿冷冰冰的。
张胖子告诉大家,那种火焰是来自地狱的无明业火,专门附着在魂魄上燃烧。
做完这件事,张胖子走到我的身边,带着嘲讽的表情拍了拍我的肩膀儿:“大侄子啊,以后不懂的问问再说!那怎么会是大锅和锅盖呢?那叫炼魂铁釜!”
我奇怪的重复了一遍,张胖子解释道:“不是我爱说废话 , 鬼魂一进去之后立马会被送烈火,无休无止的忍受着燃烧的痛苦……”
白胡子有些不忍的插嘴道:“那样是不是太残忍了……”
身边的老头儿瞪了他一眼说:“怎么,你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白胡子脸红了,过了好半天才讪讪的解释道:“那个横田当然是活该 , 我说的那两个汉奸,他们好歹是中国人呀……”
张胖子不为所动 , 眨巴着小眼睛说:“不是我爱说废话 , 要不这样,你们村里死的那些人的怨气怎么平息?”
说到这里 , 张胖子又气哼哼的加上了一句:“那个横田跑到这儿来杀人放火,这一回总算是罪有应得。至于那两个汉奸嘛,他们当初做汉奸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今天!”
老头儿感兴趣的问起,刚才帮着他们把横田赶进炼魂铁釜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张胖子指着那棵大槐树说 , 那位娘娘就是你们村的守护神呀,赶紧过去拜拜吧!回头咱们的庙里就供她了!
老头儿领着村里几个VIP级别的人过去纳头就拜 , 满囤涨红着脸怯生生的问张胖子:“师父,你刚才咬破我的手指是怎么回事儿?……是……是因为我是童男子吗?”
张胖子哈哈一笑 , 高深莫测的看着他没有回答。
直到很久以后,柱子又问起这件事,张胖子才坏笑着回答说:“不是我爱说废话,我这个人天生怕疼,我是怕咬自己的手指头狠不下心……”
铲除了日本鬼子的魂魄 , 证实了树神的性别之后 , 那块写着树神爷爷的牌位就被白胡子悄悄的拿走烧了。
一座崭新的小庙很快拔地而起 , 里边一尊年轻的女神站在正中 , 前面摆着“树神娘娘”的新牌位。两旁站立着满头火焰状绿头发的木精和一位浑身铁甲的黑脸大汉,手里还托着一个像是大锅的东西。
后边这尊神是老头儿硬逼着张胖子塑的,据说是为了纪念严惩了鬼子和汉奸的炼魂铁釜。
看到这里,大家可能觉得泥神匠鼓捣的那些民间小庙都只有一间,就是叫XX神殿其实也差不多少。
其实我当初也有这种想法,直到后来去了姐姐家,我这种偏见才被彻底的纠正了过来。
话扯远了,咱们还是先交代眼前的事儿吧!
塑完树神娘娘我们就离开了神树村,坐上长途车一路跋涉返回了东乡。
这段时间没什么业务,张胖子就给徒弟们发了些钱 , 打发他们回去歇着了。
柱子家里有一个瞎眼老妈,拿到钱就急匆匆的走了。满囤和我没地方去 , 就留下继续来陪伴张胖子。
也许是因为老爸的托付 , 也许实在是闲的发慌 , 张胖子主动教我们练了几种本事 , 我也偷偷拿出《伽蓝札记》,挑了一些问题向他求教。
可惜有些东西张胖子也不懂 ,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 , 他都会板起脸教训我:“不是我爱说废话,我教你的都练好了?年轻人不要这山望着那山高……”
熬到了月底 , 张胖子实在待不住了,就把我叫道跟前说:“不是我爱说废话,咱爷俩明天出趟门吧?”
我正闲得挠墙,马上兴奋地问道:“有业务了?”
张胖子白了我一眼说:“这两天鬼都没来一个,能有什么业务?我是说咱们去你姐姐那儿看看聪慧!”
满囤也跟着傻笑了起来,张胖子却坏笑着告诉他:“不是我爱说废话,满囤你就留下看家吧。”
别看满囤平时总是闷声不响 , 但这一次却忽然来了脾气 , 把脖子一梗说:“不,我也跟着去!”
张胖子无可奈何的一笑 , 随口骂道:“不是我爱说废话,现在连你也有脾气了……”
别看前一段挣了不少钱 , 按照张胖子的消费水平(不包括别人管饭时的标准),花上七八年都够了,可出了门他却扣扣索索的什么钱也舍不得花。
最后我看不下去了,等到了越城县后特意花钱请他和满囤搓了一顿。
吃完饭,我们直奔了姐姐家,进门儿却只看见姐夫一个人在家。
我一问才知道,街上四十多岁的何寡妇昨夜突然去世了,姐姐领着张聪慧帮着张罗去了。
下午姐夫要上班,我拉住他问:“姐夫,我姐姐她们怎么还不回来?”
姐夫说:“要不你到城西的义庄去找找吧,我估计她们这会儿应该还在那儿呢……”
越城是个大县 , 城西的义庄也很出名,据说从明朝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文革期间曾经被彻底拆除过 , 改革开放以后 , 一位海外华人回来探亲 , 特意出资修复了这座功德无量的建筑。
“义庄”原本是古时候的一种善举 , 由家境好的人拿出一定的田地,其田租专用于慈善目的 , 是农业社会的典型产物。因为一个大家族中 , 族人难免有穷有富 , 富的拿出钱来帮助穷的,也是礼教中的应有之意。
在历史文献上,最早有记载的义庄出现在北宋,由大文豪范仲淹在苏州首先创办。
随着社会结构的改变 , 义庄的内容渐渐缩窄。到了近代 , 义庄就是指暂时存放棺材的场所 , 等于是一座免费的殡仪馆。
满囤要跟我一起前往 , 张胖子却借口累了,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没张胖子跟着我们反倒轻松,我和满囤出门后便招呼了一辆电动三轮赶往了义庄。
到了义庄跟前我才发现,这里也是庙宇式的建筑,或者说更像当初上牛头高家的祠堂。乍一看好像有好几间殿堂,规模着实的不小。
走到门口,里边正好出来个人。
我拦住一问,那个人神色紧张的告诉我们:“里边刚才出了事儿,有两个女的突然中邪被送进了医院……”
说到这里,那人还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身后的义庄,然后压低了声音又说:“那两个中邪的女的里有一个家里还是泥神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