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韵清没功夫擦鼻血,一心只想安抚儿子 , 再这样闹腾下去,她真的招架不住。
“小腾乖,妈妈流鼻血了,别闹了,听话……”
小腾一看到血,立刻就老实了,乖乖的坐在沈韵清的怀里 , 怯怯的看着她。
虽然楚逸煊带着小驰踩气球踩得不亦乐乎 , 可眼角的余光仍会时不时的朝某个方向扫视,也就在沈韵清鼻血流出来的那一刻他看在了眼里 , 气球也不踩了 , 拉着儿子就走过去。
“快擦擦。”楚逸煊从裤兜里摸出湿巾递过去,看到血还在不停的往下流,眉峰紧蹙,眸底风云变幻,浮现出复杂的情绪,是担忧,是关切亦或是其他。
血迅速把湿巾染得通红,沈韵清捂紧了鼻子,将小腾塞给楚逸煊 , 埋头跑出去,捧起水拍后颈窝。
“把头仰起来。”
“你出来干什么 , 孩子呢?”只见到楚逸煊不见孩子,沈韵清急切的问。
“在玩气球,我叫老师看着。”看到沈韵清满鼻子的血楚逸煊的心里莫名烦躁,不自觉的加重了语气:“赶快把头仰起来。”
“哦!”
沈韵清擦鼻子的手突然被楚逸煊拉开,还没来得及反应,鼻子里就被塞进了东西 , 堵得满满的 , 也从根源上止住了血。
她错愕的瞪大眼睛,看着咫尺外的楚逸煊 , 一张俊脸放大到极限……不能再近 , 再近就脸贴脸了。
楚逸煊心无旁骛的给沈韵清塞好鼻子,漠然的转过身,一边洗手一边说:“不要太宠孩子,不然以后更无法无天。”
“哦!”沈韵清呐呐的点头,小心翼翼的摸鼻子,这样子根本没办法见人,感觉血好像已经止住了,想拔出纸团看一看,却被楚逸煊制止。
“别动。”
手被楚逸煊抓紧 , 掌心的热度灼得她心慌,快速的抽回手 , 别开脸不看他,心跳如打鼓,勉强收拾好心情,淡漠的开口:“你不要管我,先进去看孩子,等一会儿鼻子不流血了我再进去。”
“嗯。”自认为比女人还要了解女人的楚逸煊一眼就看出沈韵清的异样 , 逃避 , 抗拒,挣扎……他一清二楚。
这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 , 他只能站在高处同情她。
优雅转身 , 他冷漠的背影没有温度,她能看到的只是疏离。
鼻血止住了,沈韵清也只在走廊外隔着玻璃往里看,将儿子天真无邪的笑容深刻的印在脑海中,这些都将是值得一辈子回忆的珍贵记忆。
活动结束,刚走出幼儿园,楚逸煊和沈韵清就互不相让的争执起来。
“放手,让我们走。”
沈韵清一手拉着小腾,一手被楚逸煊紧紧擒住 , 他的力气好大,就算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挣脱不了。
“跟我走!”楚逸煊态度强硬。
“去哪里?”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有个心理准备。
“吉水扫墓!”
“哦!”原来是去扫墓 , 沈韵清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楚家的老人葬在吉水近郊,那里依山傍水,环境清幽。
十五年前,楚正风花巨资买下百亩地,在山脚修建了一栋别墅,半山腰便是楚家的陵园。
渝城到吉水县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 楚逸煊中途停车休息了几次 , 带着孩子到山坡的草地上玩耍,呼吸大自然的新鲜空气。
漫山遍野的野花含芳吐蕊 , 大树苍翠欲滴 , 好似不知深秋已经来临,依然绿意婀娜,阳光穿透玻璃窗洒在沈韵清的脸上,暖意盎然。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美景,真是秋游的最好时节,沈韵清偷偷瞅一眼身旁认真开车的男人,如果只有她和孩子,那就完美了!
楚逸煊感觉到了沈韵清的视线,冷冷的回瞪她一眼。
哪怕只是一瞬 , 四目相对的时刻,沈韵清也有心脏骤停的错觉 , 他冷如薄冰的眼眸似乎有汹涌澎湃的浪潮在翻滚,卷着她大起大落。
走走停停,下午三点才到达吉水县,顺着上山的路一直前行,半个小时以后楚家的别墅遥遥在望。
楚逸煊打开尾箱取出一大包香蜡纸烛和一大捧白菊花。
两个孩子像撒欢的小狗般在草坪上飞跑,沈韵清站在车旁,向他伸出手:“我帮你提吧!”
“不用了,我自己提!”
“小腾 , 小驰 , 走啦!”沈韵清识趣的不多说话,离他三步远 , 慢慢的朝陵园走去。
老人的墓修得非常气派 , 墓旁的松树柏树巍然矗立,庄重不凡。
楚逸煊拉着孩子跪在墓前:“爷爷,奶奶,我带小腾和小驰来看你们了,你们好吗?”
沈韵清帮着烧纸,突然听到楚逸煊的声音有异样,转头看去,吓了一跳,呀呀呀,他脸上那两行是什么?
眼泪?!
他他他……竟然哭了!
再看两个小家伙,愣头愣脑的跪在那里 , 抓地上的纸钱往火里扔还觉得很好玩,根本不能体会他们爸爸思念亲人的沉痛心情。
看到楚逸煊哭 , 沈韵清也鼻子发酸,眼泪就跟着脸颊往下淌。
“喂,你哭什么?”地下埋的可是他的爷爷奶奶,她有必要哭得比他还伤心吗,真是个爱哭的女人,眼泪不值钱!
“我想哭就哭,你管我呢!”沈韵清尴尬的抹抹脸 , 满手湿凉。
看她哭成了泪人 , 楚逸煊的心里也酸酸涩涩很不舒服,拿张纸巾递过去,柔声说:“别哭了!”
沈韵清接过纸巾擦不断坠落的眼泪 , 却怎么也擦不干。
难过的情绪铺天盖地 , 让她难以抗拒,猛然站了起来,一口气跑出好远,坐在大树下嚎啕大哭。
一直守到烧纸钱的火熄灭楚逸煊才拉着两个孩子去找沈韵清,她的哭声打破了山林的清幽,回荡在虫鸣鸟语中。
脚踩在厚厚的落叶上,一步步走近,小腾拉了拉楚逸煊的手,怯怯的问:“爸爸,妈妈为什么哭?”
楚逸煊和儿子说话的时候语气特别的温和 , 微笑也会在脸上不知不觉的浮现,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 去看看。”
“妈妈不乖,我乖,大灰狼要吃爱哭的小娃娃。”小驰一边说一边紧张的四处看,就怕蹦出个大灰狼吃掉妈妈,他就没有妈妈了。
楚逸煊失笑:“对,妈妈爱哭 , 要被大灰狼吃。”
“不要大灰狼吃妈妈 , 我要妈妈……”小驰大惊失色,挣开楚逸煊的手 , 飞扑过去把沈韵清抱住:“妈妈不哭,大灰狼不吃妈妈……”
小腾也跑了过去 , 抱紧她:“妈妈乖,大灰狼走开……”
沈韵清抱着两个儿子,悲伤的情绪得以缓解,眼泪却流得更加的汹涌。
站在母子三人的面前,却被完全的排除在外,楚逸煊浓郁的剑眉不悦的蹙紧:“喂,别哭了,哭这么久还没哭够?”
“没哭够!”沈韵清的头埋在孩子的胸口,带着哭腔的声音闷闷回应。
“要被你烦死,快起来!”
赖在地上不想起来,对楚逸煊的话充耳不闻,胸口像堵了什么 , 呼吸特别不顺畅,不停的抽搐。
“快起来了 , 地上有很多蚂蚁……”见她坐在地上纹丝不动不动,楚逸煊便伸手去拉,可沈韵清一听蚂蚁就全身起鸡皮疙瘩,豁的站了起来。
楚逸煊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躲闪不及,下巴被重重的撞上,痛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嗤……”
捂着下巴退后一步 , 痛苦写满了脸。
“啊 , 痛!”沈韵清捂着头顶,呲牙咧嘴,痛死了!
狠狠的瞪沈韵清 , 若不是有孩子 , 楚逸煊绝对已经发飙,怒吼哽在了喉咙里,只能用眼神传递他的怒火,这该死的女人,痛死他了!
“呀,对不起对不起……你怎么样?”被他瞪得心慌,沈韵清顾不得自己头痛,连连道歉,急切上前:“我看看,啊 , 都红了,真是对不起……”
抬眸与楚逸煊四目相对,沈韵清的大脑突然嗡的一声响 , 只觉得头晕目眩,腿软得站不住……
“你怎么搞的,这么大个人还站不稳,知不知道你差点儿压到孩子?”楚逸煊眼疾手快抓紧沈韵清的手臂,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控制在他的掌握中,一直等到她站得稳才松开手。
“我……不是有意的……”心慌的低着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 沈韵清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头晕腿软 , 身体像被抽空了一般,完全没有力气。
休息片刻 , 思维才慢慢的恢复。
“是不是坐久了腿麻啊?”看她那副心慌意乱的样子 , 楚逸煊又好气又好笑,胸中的怒火就这么烟消云散不知去向。
“嗯啊,是!”不管是不是,她都当成是了,不然也没更好的解释,就算有,她也不愿意承认。
衣角被两个孩子使劲儿拽着,沈韵清定了定神,回过头冲孩子笑:“宝贝儿 , 妈妈不哭了,大灰狼不会吃掉妈妈。”
小腾和小驰欢天喜地的竖起大拇指:“妈妈乖,妈妈真棒!”
“嗤……你还真是……”刚刚还哭得伤心欲绝 , 现在竟然能笑出来,女人果然是天生的演员,连眼泪也可以收放自如,让他不佩服都不行。
“我没事了。”抹一把脸上未干的泪痕,沈韵清满脸堆笑:“下山吧,时间也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