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你回蓉城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楚逸煊快急疯了 , 口气自然而然的带出了焦灼。
若不是查到她乘飞机回蓉城,他恐怕已经担心得飞车满大街去找,而不是坐在办公室里一遍又一遍的给她打电话。
“你那么忙,我……不想打扰你……呵……我已经到家了,放心吧……”
醉酒中的沈韵清说话断断续续,连声音也飘忽不定,一把就揪紧了楚逸煊的心。
他紧蹙着眉 , 大冬天的 , 额上满是汗水,却也顾不得擦去:“喝酒了?”
“呵,你好厉害……厉害啊,连我……喝……喝酒也听得出来……我喝了点儿啤酒……哈哈……喝醉的感觉可真好啊……什么也不用想……嗯……真好……真好……”
喃喃的说着 , 沈韵清差点儿睡着了 , 若不是楚逸煊焦急的声音吵着她,恐怕已经见周公他老人家去了。
“为什么要喝酒,我记得你不喜欢喝酒。”
听到沈韵清说胡话,楚逸煊就心急如焚,只恨自己走不开,不能马上回蓉城陪伴她左右。
“以前不喜欢……是因为我不知道……喝醉酒的感觉……这么好……好,好,现在知道了……我很开心啊……你来陪我喝……陪我喝……”
就像身处另一个世界,成为另一个无忧无虑的自己,真是一件快乐的事。
“清清 , 别喝了,快睡会儿 , 我马上给妈打电话,让她过去照顾你。”
唯恐沈韵清喝醉了出什么事,光想想就不寒而栗,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总得有靠得住的人去看着她,他才安心。
“不用麻烦……妈……我现在睡觉……睡觉……”
音量急速下降 , 最终低如蚊蚋 , 她很想很想睡觉。
“清清,清清……”
电话那头的楚逸煊只听到沈韵清均匀绵长的呼吸,轻唤了几声没有回应 , 便挂断了电话。
他知道是自己伤害了沈韵清 , 她才会选择悄无声息的逃离,然后独自一人借酒消愁,
不管是心痛还是心伤,他都能感觉到,在她隐忍的笑容之下,隐藏着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楚逸煊最不想伤害的人是沈韵清,可被伤得最深的人却还是沈韵清。
他的过错,已经不是一声“对不起”就可以抵消的,他打算用下半生全部的爱来抚平她所受到的伤害。
只希望,她能重拾如花般娇美的笑靥。
接到楚逸煊的电话 , 孩子的奶奶第一时间赶到沈韵清的住处,打开门 , 就闻到浓烈的酒味,沈韵清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根本不知道谁来了。
“唉……”宁晓燕叹了口气,摇摇头。
虽然儿子在电话里没多说,但她已经猜到,又是儿子惹了媳妇不高兴。
想想媳妇也真是命苦 , 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沈韵清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 感觉头又沉又重,隐隐约约听到翻书的声音 , 半响才睁开眼 , 迷糊了一会儿,转头看到孩子的奶奶正坐在茶几边看书。
“妈……”她的嗓子又干又哑,艰难的喊了一声,就咳嗽了起来。
宁晓燕连忙起身过去,轻拍沈韵清的背,直到她止住了咳嗽,才把温热的水送到她的嘴边。
“咕噜,咕噜……”沈韵清大口的喝下半杯水,才总算顺了气 , 抬眼看向宁晓燕,也不知怎么的 , 就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有什么事给妈说,是不是逸煊欺负你了?”宁晓燕抱着沈韵清的头,抚摸她柔顺的长发:“等我去收拾逸煊,他以后就不敢再欺负你了!”
沈韵清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带着哭腔的声音解释道:“不是,他没有欺负我……”
只是她在自寻烦恼。
“不可能,一定是他 , 韵清 , 你别帮他说话,等他明天回来 , 一定家法伺候。”
“真的不是他……”沈韵清抹去眼泪,强颜欢笑:“我刚才做噩梦了!”
“你的噩梦就是逸煊吧?”话一出口 , 宁晓燕才觉得自己说得太严重了,两夫妻吵架,本来就是交流感情的方式,她插一脚,似乎不太合适。
楚逸煊是她的噩梦吗?
她不知道,只知道现在,是前所未有的痛苦。
为了不让沈韵清继续痛苦下去,宁晓燕拉着她别墅,司机已经去学校接了孩子过去 , 见到孩子,沈韵清应该会好起来。
孩子果然是灵丹妙药 , 沈韵清和两个呱噪的小家伙在一起,总算是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把儿子紧紧的拥在怀中,沈韵清有种很奇特的感觉。
只要儿子在身边,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连和楚逸煊的感情,也可以排在次要的位置。
几天不见 , 儿子又考了双百 , 两个小家伙从书包里拿出老师奖励的作业本,高兴的告诉沈韵清 , 他们又是第一名。
夸奖了儿子一番 , 孩子的奶奶就把手机递到了她的眼前。
“逸煊打来的。”
“哦!”沈韵清笑容一僵,从孩子的奶奶手中接过手机,一直走到院子里,才说话:“喂!”
“还在生气?”楚逸煊温柔的声音就像大提琴发出的优美旋律,即便是远隔千里,也能如空气般把她紧紧的包裹。
“没生气。”
她有什么资格生气,她只是他的前妻。
他的过去她没有参与,连说话的权利也没有。
“这个周末我就不会去了,把事情尽快解决。”
楚逸煊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让自己留在上海,没有飞奔回蓉城 , 他顿了顿,又柔声叮嘱:“你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嗯,放心吧,你也照顾好自己!”
“好!”
突然间就没了话说 , 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沉默了片刻,楚逸煊才说:“那就这样吧,晚安!”
接电话的速度很慢,可挂电话的速度却出奇的快,楚逸煊还没来得及听清沈韵清最后说的那一声“晚安”手机听筒就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小姑娘,帮帮忙吧 , 我想回家。”
开完运动会 , 学校正常行课。
沈韵清刚出校门就遇上一个满面愁容的老人。
银发苍苍的老人杵着拐杖,一身破旧的深蓝色中山服根本不足以抵挡着初冬的寒流 , 微微颤颤的停在她的面前 , 可怜的样子让人不忍拒绝。
“老人家,你家住哪儿,我送你过去吧!”沈韵清连忙上前扶住老人,软言细语的询问。
“我不知道家里的地址,只知道该怎么走。”
老人已近迟暮,昏暗的眼睛里却有着别样的寒光,在看到沈韵清的那一刻,那寒光就已经聚在了眼底,久久不散。
“好 , 那我们走吧!”沈韵清心想,老人能走过来应该距离不远 , 便决定送老人回去。
老人腿脚不好,走得很慢很慢,沈韵清也只能把脚步放慢,将就他。
“小姑娘,你真是好人啊!”一路上,老人不停的夸赞沈韵清 , 沈韵清还很不好意思 , 只是说应该的应该的。
“人老了,没几天活头 , 越老就越糊涂,说不定哪天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老人絮絮叨叨的说自己老不中用 , 过一会儿又开始夸自己儿子:“三娃可本事了,这么几十年,全村就出了他一个名牌大学生,去北京读大学。”
“知道家里穷,砸锅卖铁也供不起,他愣是没朝家里伸过手,欠着学费,就到处打零工,还去卖过血 , 后来有好心人帮助,才顺顺利利的大学毕业。”
“他做事情认真肯干 , 领导都赏识他,一步一步往上爬,还当了官,村里人都说我三娃是文曲星下凡,给咱们村争了光……”
老人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昏黄的眼里满是泪光。
沈韵清也看到了老人眼眶里的泪,她又不好意思问 , 只能在心里才猜测 , 也许老人的儿子不孝顺,让老人难过了。
“老咯老咯 , 快要入土的人了……”老人轻叹了一声 , 抹去眼里的泪,转头问沈韵清:“小姑娘,你多少岁了啊?”
“我二十七。”沈韵清老老实实的回答。
“有孩子没有?”老人又问。
沈韵清点点头:“有两个儿子,今年六岁了,在读小学。”
“好啊,好!”老人听罢,连连点头:“是双胞胎吧?”
“是双胞胎!”
“你有两个儿子,我才只有一个儿子,唉……两个闺女都嫁外地了,一年也见不上一次面,就儿子还能经常见 , 可惜啊,现在连儿子也不能经常见了!”
老人长吁短叹,心情非常的沉痛。
沈韵清小心翼翼的问“老人家,你儿子调到外地上班了?”
“是啊 , 很远很远的地方,不通车不通船不通电话不通飞机……唉……”老人难过极了,又红了眼眶。
“就只能走路去吗?”
沈韵清知道有些特别闭塞的地区,交通只能靠步行。
她以前听同事说去偏远山区支教的经历,那些闭塞的地方,要走出来得一两天。
因为人烟稀少 , 国家没有修路通车 , 手机没有信号,连电都没有 , 照明还只能用煤油灯。
老人迟疑了一下 , 点头:“嗯,走路,走很久很久!”
“你儿子可真伟大,愿意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工作,若是换做别人,肯定不会去。”
沈韵清在心里把老人的儿子想象成了劳模,和去过偏远山区支教的同事一样的受人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