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死人皇后

第五十二章 勾起往事

第五十二章 勾起往事

  靳奕嘴角带着冷冷的讥笑,我努力的让自己不去想他神情后面的深意。
  “好了 , 六弟既然喜欢 , 照渊就送给六弟便是。”靳旬见我们两个人之间总是透着不睦之气 , 忙出面调停 , 说,“不过梦儿所言也需六弟放在心上。这照渊剑却是透着一股邪气。听宇文泽说 , 自从当年谷卢可汗拔剑自刎之后 , 这柄剑可是损了多为主人的性命了。”
  靳奕眼中讥笑更甚 , 说道:“想不到皇兄也开始相信这些危言耸听的故事了。可见范家获罪,却是因为一把照渊剑啊!”
  靳旬眸子微冷,我看到他手暗暗的攥了起来,嘴角泛着隐忍的笑容 , 转身走到一旁坐下。我低头不语,好似走神了一样 , 活动着还有些疼痛的手腕。靳奕好像看不出靳旬的引人 , 他朗声笑道:“既然皇兄相信这把宝剑却又邪气。若那日皇兄落罪臣弟只是 , 还望念在邪物作祟,对臣弟网开一面。臣弟支脉不盛,可禁不起动不动累及满门。”
  我被靳奕大胆的话吓了一跳,握着手上手腕的手不禁用错了力,嘎嘣一声,关节一响,我忍不住突然疼痛,哎呀一声,靳旬看了我一眼 , 伸出手来。
  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慢慢走到他身边 , 他拉过我的手 , 心疼的神情全都集中眉心。我偷看靳奕 , 他冷哼一声 , 起身告辞,不等靳旬同意 , 他已经转身走到门口。杜来得为他挑开门帘 , 他瞥了一杜来得 , 冷冷的说:“照渊剑让人给本王送到府上。本王等着。”
  靳奕走出门去,靳旬重重的呼吸显露出他此时不佳的心情。我坐在他腿边,紧紧地盯着他手中 , 我那依旧发肿的手腕。
  “朕发现你对靳奕说话格外的上心啊?”靳旬轻轻的揉着我的手,冷不丁的说出这么一句。我听不出他言语中的喜怒 , 抬起头 , 他却又把我的头按了下去。
  “皇上何出此言?”我心虚的低头顺眼 , 弱弱的说。
  半天,靳旬没有发出声音,他松开我的手,从我身边站起身来。走到一张古琴旁边,手悬在琴弦之上,只是这么悬着。背对着我,不再言语。
  我心中七上八下,认真的想着,自从醒来 , 在靳旬面前和靳奕见了不过寥寥几面,似乎并没有太多的马脚露出。不过 , 我和靳奕自小就是嘴仗的朋友 , 如今靳奕对我身份先入为主的敌意 , 更是让我有时忍不住去反驳。这种反驳 , 在范静庄是在自然不过的,可是搁在彭雨梦身上 , 难免让敏感的旁观者 , 心存疑惑。
  屋子里的沉默人 , 让我有些局促不安,可是少说少错,我还是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在手腕上。刚才月娘在我一席袒护之后显然动了心思 , 可是她对我的指控,却让我心中有些不安。我虽然知道她因为是其父与厨娘酒后私生之女在彭家并不受人待见 , 可是挟母相逼 , 也是让人实在觉得不齿。彭家的人果真是卑鄙无耻 , 这种卑劣行径,当真是手到擒来。
  一阵空脆婉转之声,将我满怀愤懑浇灭,我回过神来,靳旬已经坐在一边,那支刚才靳奕把玩的玉笛,一头抵在嘴边。悠扬的笛声回荡在周围,我惊讶的看着他,熟练地手法 , 静静的神情。
  好像一切都不复存在,天地之间 , 只有一支玉笛伴着他。或者玉笛也不存在 , 幽幽的笛声只是他心底的声音。
  我像是被那笛音蛊惑 , 梦游一般 , 坐到单手箜篌旁边,拨弄低音琴弦 , 苍苍之声 , 附和笛声的幽冥。此时的玉笛之中的声音如同一只青龙 , 随着音波翻转,围绕着箜篌那只苍苍的老凤。
  也许这正是我们两人此时的心境,他意气风发 , 江山在手,天下踏平。龙之威风 , 天地无遮 , 翻云覆雨 , 之手可控。而我,则是撑着一颗破碎的心,虽然表面年华正好,灵魂却已经没有了一丝朝气。仇恨和怨愤沾满了我的内心,如同一只苍老的凤凰,再也登不上高高的梧桐。
  我们默契的同时戛然止住了音乐之声,靳旬慢慢睁开眼睛,他激动的眸子,在落在我脸上的一瞬间 , 恢复了平静。
  “天色不早,爱妃回去休息吧。”靳旬本来好像有千言万语 , 可是欲言又止了半天 , 才淡淡的说出这句客套的逐客令。我识趣的站了起来 , 福身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杜来得好像也是如梦初醒 , 我都走到他面前,他才慌乱的挑开帘子。
  帘子放下 , 我听到身后传来“砰”的一声 , 那是琴断弦崩的声音。我慢慢的走出香榭台 , 杜来得手中带血的跑了出来。慌忙的吩咐徒弟去取金疮药,我脚步不停,把一切嘈杂留在身后。
  中午的日头暖暖的 , 转头看不见香榭台的踪影,我靠在一棵旁 , 说不上是何种心情。
  我从不知道靳旬的笛子吹得这样好。我原以为靳奕的笛子已经吹得出神入化 , 没想到 , 靳旬才是深藏不露。
  “四哥就要远征了,你说我们送他什么好呢?”多年前的午后,靳奕爬到我院中的树上,躲开父亲按排的守卫,翻进我家中的闺苑。对一脸愁烦的我说。
  “送什么?送他好走!”我气呼呼的说,“他想去送死,我理采他作甚?”我愤愤的回答。
  那日,得知刚满十六岁的靳旬就要随着彭威虎远征西南。这么多年没有听过打仗,没想到一朝一夕之间 , 除了父亲对我最重要的人就要犯险,十四岁的我难免心中惶恐不安。前去找他 , 却被他拒之门外。
  “你被生气了 , 四哥也是为了你好。”靳奕拦住要往屋里走的我 , 忙说 , “你不知道,自从父皇年事越来越高 , 人也越来越厌战。这次西南若不是挑衅吞了我边境三县 , 父皇还不愿意派兵出击。这么多年我朝军士养尊处优 , 四哥一去,实在不知道结果如何。他此时不肯见你,实在是怕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不舍。”
  “呸 , 谁要他不舍!”我害羞的啐了靳奕一口,说道 , “惯会瞎说。我和他不过萍水相逢,哪来这么多闲言碎语!”
  “这满城之中 , 谁人不知 , 范家长女看上了不受宠的王爷。四哥这次冒犯犯险,还不是为了赞一记战功,能够有底气向太师提亲?你不光不敢动,竟然还咒他去死。你说说,最对妇人心,也不过如此了。”靳奕口气佯装恼怒,说着竟然作势要出去。
  我一把拉住他,说:“好好好,是我错了。你说 , 明日他就走了,我们要送他什么?”
  靳奕忍着笑,挠着头说:“这不找你来商量嘛。今晚太子摆宴为他送行 , 我们恐怕只能明日起早了。”
  我想了想 , 眼睛落在一旁的古琴之上 , 脑中不知为何 , 想起哥哥口中描述过得,西南荒原 , 长河落日 , 大漠孤烟。凄凉悲怆 , 腾然心头。我坐到琴旁,缓缓弹出一曲阳关三叠,友人远行 , 一别默然,留恋不舍 , 却又无奈。弹着弹着,我低声吟唱起来:
  渭城朝雨浥轻尘
  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
  西出阳关无故人
  霜夜与霜晨
  遄行、遄行
  长途越度关津
  惆怅役此身
  历苦辛、历苦辛、历历苦辛宜自珍、宜自珍。
  靳奕听着听着 , 突然抽出腰间的玉笛 , 悠扬的笛声,与我和谐相伴。
  不过,最终这支曲子也没有送出去。靳旬和彭威虎,为了出其不意,提前起了行程。当我得知的时候,城外古道之上已经全然不见了车马踪影,爬上最高的山,也只能看到蚂蚁似的队伍。
  靳旬终究没有听过我和靳奕的合奏。他的笛子吹得如此高妙,若那日听到我们的合奏,是不是会向看到班门弄斧的傻瓜一样呢?
  “皇贵妃娘娘安。”瑛贵嫔带着霏昭仪一行人路过我身边 , 想我请安,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慢慢的站起来 , 看着她们 , 霏昭仪似乎还沉浸在那日我伤她的印象中 , 有些慌乱 , 不觉往后退了一步。
  我觉得自己在她眼中像是一个嗜血恶魔一般,不觉冷笑 , 说:“两位妹妹好兴致,这时要去哪里?”
  “嫔妾听说皇贵妃娘娘为了救人 , 差点儿从假山上摔下去。特地去朝露宫探望。结果娘娘不在 , 正打算回去,却正巧在这里遇到了娘娘。”瑛贵嫔说着,眼角扫了一下我藏在袖中的手。
  我心中暗笑 , 这宫中故事传的可真快,不过这么会子功夫 , 竟然已经传到她那里了。
  见我不说话 , 瑛贵嫔笑的更加虚情假意起来 , 啧啧的对霏昭仪说:“咱们皇贵妃就是洪福齐天,这一遭遭的磨难,腹中皇子总是能够逢凶化吉。真不是一般人能够艳羡的。”
  我听她如此说,忙抬头看向霏昭仪。果然,她虽然低着头,可是指甲已经陷入了手心儿里。
  自从她在我后院墙外手上,损了孩子,我知道她心里,那道坎儿是一直没有过去。瑛贵嫔自我有孕之后三番四次在她面前拿我和她做比 , 司马昭之心,早就昭示天地。
  “皇贵妃娘娘 , 贵嫔姐姐 , 嫔妾身子不适 , 先行告退。”我还没来得及开口 , 霏昭仪低头向我们告辞。未等许允,她已经带着人匆匆离去。
  我厌烦的看了一眼瑛贵嫔 , 心中只觉得恶心。强忍着那股不适 , 我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娘娘可要小心 , 失了孩子的女人是最可怕的。”瑛贵嫔若有所指的在我背后说着,我回过头,她已经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去。
  感觉一道寒光不知从何处投射过来 , 我循着直觉看去,之间不远处的草围动了动 , 一抹桃红 , 一闪 , 再也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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