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边侯府老太君汪氏的院子里很是热闹。
贺佳佳穿着一袭中衣冲进院子,边跑边大肆哭嚎。
“呜呜 , 祖母,祖母救命啊,贺珍珍要害死我了,祖母!”
院子里的丫环都怔怔地看着贺佳佳,她们不敢出手相拦。
只能跟在贺佳佳身边,一步不离地跟着她。
于是就这样让贺佳佳跑到了汪氏面前。
汪氏被突然扑进来的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吓了一大跳。
汪氏大喊:“谁 , 这是谁啊 , 来人 , 来人啦 , 拉下去,拉下去!”
眼前的贺珍珍披头散发 , 衣衫凌乱 , 哪里还有半点侯府小姐的风范。
说此时的她是个疯婆子都有人信。
汪氏被吓得不轻 , 好在贺秋磊和贺珍珍兄妹俩拦在她前面 , 给了她充足的安全感。
这才让她低头看清楚了跪在她面前鬼哭狼嚎的人到底是谁。
“贺佳佳 , 怎么是你 , 你给我起来,赵嬷嬷 , 来呀,给她拿块镜子给她照照,看看现在的她像什么话?”
赵嬷嬷应声拿了一个小靶镜过来凑到贺佳佳面前。
她在镜中看到了自己。
皮肤惨白,形容枯槁,头发凌乱,确实跟个疯婆子没什么两样。
此时的汪氏心里跟别的人想的应该也跟之前的苏璃一般。
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觉得他怎么样都好?可是当不喜欢一个人之后,那么便觉得他做什么都不对,怎么看都难看!
就好像此时汪氏对贺佳佳的观感。
苏璃隔得老远都能感觉的出来,汪氏对贺佳佳已经嫌弃到极致。
“拉下去!”汪氏深呼吸了好几下才让自己的情绪缓下去。
“祖母,祖母 , 你不要这样对我,不要呀 , 不要呀!”贺佳佳吓得大哭起来。
要说先前她还只是假哭的话,那现在她就是真正的被吓哭了。
从观音庙里回来后的这么几天里,她一直被关在自己的院子里,没有任何人去看她,祖母也没有给过任何的指示。
贺佳佳难免心里有所期待 , 觉得祖母以前那么疼爱她。
现在虽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 但那不是她愿意的。
而且就算这样了 , 她也依旧还是定边侯府的二小姐。
难道贺珍珍敢一手遮天,真的让她嫁给那个出身不堪的平民吗?
或者硬生生地逼她落发为尼,或者逼死她吗?
贺佳佳不信!
于是她在被关了一天 , 想清楚这一件事情后 , 就一直在自己的院子里大吵大闹。
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要逃出来 , 逃到汪氏的院子里来跟她诉苦 , 让她听听自己的心声。
贺佳佳一开始是不敢的 , 但当她发现 , 她跑出来之后 , 全府没有一个人胆敢拦她,贺佳佳心里的胆气儿顿时足了许多。
看来这府里并没有因为她的行事而影响她二小姐的威风。
贺佳佳一下子找到了自信 , 她一路朝着汪氏的院子冲来,冲了进来,见到了汪氏,她以为她要翻身了。
她相信凭祖母以往对她的疼爱,和她一惯用的哭诉一定会管用的。
然而……
贺佳佳就这样被拉了下去。
直到被拉到门口,她依旧不敢相信,她居然成为了被放弃的那个人。
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事情。
但事实就是她一直以来以为的好祖母却是半点都不留情面的将她像垃圾一样丢弃。
她终于领会到了曾经自己的亲生母亲告诉她的事情。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真心为她着想。
就算是自己亲生的祖母也一样。
他们全都是唯利是图的人。
“汪氏,汪氏,贺珍珍 , 姓苏的,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贺佳佳大声喊叫着房中几人的名字。
苏璃倒是无所谓 , 反正贺佳佳不喜欢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贺珍珍也是早就已经习惯了。
毕竟,她也跟贺佳佳是一早就闹翻了的,并且这么多时日的相处,她也早就知道她那个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其中最为惊讶的就是汪氏了。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亲手养大的孙女,曾经也是放在心底上万般疼爱过的人。
如今却是因为她自己犯过的错误接受惩罚的时候这样对她。
不仅敢直呼她的名字 , 还对着她大喊大叫 , 半点都没有把她当成祖母看待。
汪氏看着贺佳佳离开的背影,朝着赵嬷嬷道:
“你以后就去二小姐那里伺候着 , 另外找人联系城西的白云庵 , 过两天这事儿淡了之后把她送过去。”
此话一出 ,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连一向最为了解汪氏的赵嬷嬷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老太君 , 真要把二小姐送到尼姑庵里去?”赵嬷嬷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哼 , 不送去尼姑庵 , 难道还让她嫁去安远侯府吗?”汪氏现在已经被贺佳佳气坏了。
她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曾经也算是最为疼爱的孙女居然是这样一个货色。
做了那么可怕的错事 , 不说好好地认错 , 还想着走偏门钻空子。
现在好了,把自己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 高兴了。
“祖母,二妹妹她……”贺珍珍小声地提了一句。
她虽然不喜欢贺佳佳,但心底里却还是记着贺佳佳的身份的。
她毕竟是贺家人,流淌着同一个父亲的血液。
看到贺佳佳把她自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贺珍珍心里并没有多少欢喜。
她不喜欢贺佳佳,但也从没有想过让她走上现在这条路。
贺佳佳现在面对的这一切已经是一个女子的末路了。
她要面临的三条路当中,最好的一条应该是嫁给那个与她发生了关系的男人。
最差的自然是自杀。
但最可怕的应该是遁入空门,伴随着青灯古佛一辈子。
虽说这样的日子对于有此人来说就是解脱。
终于可以摆脱人世间的纷繁,得到自己想要的宁静。
但是对于贺佳佳来说绝对不是。
她根本就不是那样清心寡欲的人。
就算让她在庵堂里吃斋念佛 , 她估计心思不会放在上面。
而这样的日子才是最煎熬的。
贺珍珍还是想让汪氏问一问贺佳佳的意思,至少这三路让她自己选一条想走的吧。
“珍珍 , 你善良是好事,可是莫要忘记了,善良过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事情,你可晓得?
像贺佳佳那样的人,她根本不会感谢你 , 只会骂你对她还不够好。”
汪氏经验丰富 , 几句话就阻断了贺珍珍想要为贺佳佳求情的事情。
贺珍珍不敢违拗汪氏 , 只能把余下的话吞进肚子。
但她对贺佳佳却是真的动了恻隐之心。
孰不知 , 有时候恻隐之心这种东西对于某些人来说根本就不该存在。
恩将仇报不过是片刻的事。
汪氏以一己之力压下了贺珍珍想要帮助贺佳佳的心思。
很快就把话题引到了安远侯府与定边侯两府之间的婚事上来了。
“这门婚事 , 咱们侯府嫡支是没有这个福分了。
可是安远侯府这么难得的亲家 , 我实在是不想放弃。
珍珍啊 , 你帮着哀家想一想 , 你本族的姐妹中 , 还有谁与你年岁差不多 , 模样生得好些的。”
这问题可把贺珍珍给问倒了。
她在家中从来都是透明人一般的存在。
以前的时候,不管家中举办什么样的宴会 , 贺珍珍都会被贾姨娘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给拦在房间里。
那时候贺珍珍还会小小的挣扎一下。
后来贺珍珍中了毒,脾气变得暴躁,模样变得难看,身上又环绕着难闻的气味。
贺珍珍就更加不想出门去惹得大家看她笑话让她自己心烦了。
再接着祖母生病,贺珍珍管了家,这才刚刚对本族的一些亲戚熟悉起来。
只是他们贺氏一族久居京城,人丁兴旺,这个时候让她数出一个适合与安远侯府定亲的姐妹来,这还真不容易。
因为太多了!
贺珍珍如实地说了她对本族的姐妹不了解 , 没办法说出来。
当然最重要的是贺珍珍此时心里有一抹不舒服。
这门亲事明明是属于她的,凭什么祖母连问都没有问过她 , 就在那里随意地搭配。
把她当什么,又把安远侯世子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