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却笑着安抚她：“正是因为她看起来身份高，有资历 , 我才帮着你使唤她的，一会儿你就看效果吧。”
苏璃说着，看她还是一副放不开的模样，她索性站到贺珍珍面前。
抬手将贺珍珍按到最上首的位置坐下，又帮她整理了一下衣领和头发，看着没有什么问题了才放心道：
“你们这里的人不是最讲究主子和下人的那一套吗？
她身份再高 , 你也是她的主子 , 你怕什么。
你瞧 , 我让她去 , 她不是没有拒绝吗？而且我看她一点儿都不勉强 , 还一副很高兴为你效劳的模样。”
贺珍珍刚刚一听苏璃使唤汪嬷嬷 , 就吓得跟什么似的 , 神情紧张地直接低下了头 , 哪里敢去直面汪嬷嬷的脸。
她吞吞吐吐地道：“她，她真的很乐意吗？”
苏璃一口肯定地道：“当然她非常乐意！”
这话自然是假的 , 苏璃可不像贺珍珍那般不敢直视汪嬷嬷。
苏璃却是全程紧盯着汪嬷嬷的。
汪嬷嬷脸上有过的那些细微的变化她全都看在眼里。
汪嬷嬷确实如同贺珍珍所说 , 可能是太受汪氏的信任了，这么久了 , 确实没有谁敢像苏璃这样使唤她了。
因而她听到泡茶的吩咐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先后看向贺珍珍和苏璃，似乎是在确认。
但贺珍珍低着头，苏璃却是直视着她。
苏璃的眼神是带着威严的，居高临下地盯了汪嬷嬷几眼，她一下子就泄气了。
再加上苏璃对她们一行人的救命之恩，快速占据上风，汪嬷嬷转瞬之间就想好了 , 爽快地应了。
“你就要抬起来看着他们，用眼神压制住他们！”苏璃沉静地道。
“可是 , 可是……”贺珍珍心头无比惶恐。
虽然苏璃不费吹灰之力地压制住汪嬷嬷给了她无边的自信，但看着别人做，跟自己做还是有区别的。
“你现在紧张是正常的，别怕，现在我们来演练一遍。”
苏璃放开贺珍珍的手 , 退后一步道：“现在我来演底下的管事 , 你就是你自己 , 我们实景模拟一下这个场景。”
苏璃解说着 , 她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演练 , 怎么演练？”贺珍珍一头雾水 , 她表示她听不懂苏璃的话。
苏璃脾气好 , 对贺珍珍的容忍度又高 , 此时一点儿也没有不耐烦 , 反而十分温柔地引导着解释着。
好一会儿终于把这个问题解释清楚了。
但贺珍珍又打退堂鼓了。
“可是我 , 我说不出话来。”
苏璃轻笑：“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才需要演练。没有谁一出生就是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
你想想 , 未来要是你出嫁了，嫁到一个你连自己的命运都没有办法掌控的地方，你的兄长帮不了你，我也没有办法，你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贺珍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她连话都不敢说的话，恐怕只有自生自灭！
不，不要，她不要自生自灭。
贺珍珍吓了一跳，身体猛地抽搐起来。
苏璃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肩膀道：“
现在我就是你们府里的管事，你还是你，来 , 咱们来对一场戏。”
“对，对戏？”贺珍珍还是心存疑惑。
苏璃觉得自己的耐心快要耗尽了。
但很快她在灌下一杯凉了的茶水后 , 又重要打起了精神。
她是大夫，治身体的病也治心理的病。
尤其像贺珍珍这样单纯美好的小姑娘，她既然遇到了，自然要帮她。
不然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她凋谢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吗？
苏璃又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让贺珍珍接受这种模式。
于是两人简单地准备过后就开始对起“戏”来。
人生如戏 , 戏如人生。
苏璃站到下首说她现在扮演管事。
“你 , 你是谁？”贺珍珍畏畏缩缩地问道。
苏璃笑道：“小的姓苏，管着府上针线上的事！”
“嗯 , 那 , 那要到秋天了 , 你 , 你且安排 , 安排啥……”贺珍珍说着看向苏璃 , 她忘记了该说什么。
“当然是安排秋衣。主子的 , 下人们的。”苏璃提醒道。
“当然你也要是不清楚的话 , 你也可以不用说的那么仔细，你就只管说：针线上的事情你看着安排 , 安排好了与我说说。”
原来还可以这样呀！
贺珍珍恍然大悟，不停地点头。
接着苏璃又变身采买上的管事。
这回贺珍珍还真的学会了她的那招，不会就不要说得太细。
贺珍珍端着架子让苏璃汇报采买上的事，以及她接下来的诸多安排。
戏对得好好的，贺珍珍突然一阵紧张道：“那个，阿璃姐姐，我，我听完了她的采购计划，可 , 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苏璃笑道：“你什么都不用说，给她一个冷脸就行了 , 想着该说什么的是下面的人，而不是你！”
贺珍珍若有所思，似有所感。
接着苏璃又扮演了一个很难拿捏的管事，才刚开始就把贺珍珍为难得想哭了。
苏璃扮演的这个管事资历老，不好说话，喜欢跟主子对着干 , 却又生了一张伶俐的嘴 , 让贺珍珍挑不到她的错处。
贺珍珍完全不是对手 , 没几句就哭着摇头 , 说自己不和。
最终在苏璃半哄半带领下 , 还是完成了对戏。
这边一完 , 那边已经泡好了茶的汪嬷嬷才被允许进来 , 就连候在院中的诸多管事们也都被叫了进来。
贺珍珍在苏璃眼神的示意下 , 支使刚进来的汪嬷嬷当着诸多管事的面倒茶。
汪嬷嬷心下不爽 , 但还是照作了。
谁让苏璃在这里坐着了 , 她可是她们的救命恩人。
如今连他们的老太君都要仰仗着苏璃才能活下去。
“多谢嬷嬷，你做得很好 , 有赏！”贺珍珍学着苏璃教她的模样，挥了挥手。
小鱼连忙记上一笔。
这些赏都会记在个人当月的月例银子里一并发放。
汪嬷嬷今天被苏璃和贺珍珍这般支使着，心里正不爽，淡淡地道：
“我一个下人，就算得老太君的看重，高了普通下人一截，但说到底也还是一个下人。
听从主子的吩咐是本分，不必看赏。”
贺珍珍被这么一说，一下子怔住了，慌乱地看向苏璃。
苏璃朝她眨眨眼睛。
贺珍珍猛然想起 , 之前在对“戏”的时候，苏璃在扮演那个辈分很高 , 很不好说话的管事时也曾经问过这些问题，甚至比这还要刁难。
贺珍珍定了定心神，心中有了主意。
她道：“我听说雷霆雨露，皆是上恩，汪嬷嬷还是不要推辞了！”
汪嬷嬷信是些不信地看着贺珍珍。
心里奇怪，他们那平日里半晌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嫡小姐，今天是怎么呢？
不仅能顶嘴 , 还顶得有模有样的 , 甚至一句话还把她给拿捏住了。
汪嬷嬷顿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老太君身边人的身份被挑战了 , 她不服气地要顶回去 , 却看见坐在 贺珍珍身边的苏璃正看着她。
她似乎是在笑 , 但那笑不见灿烂 , 反而冷凝寒冷。
汪嬷嬷被那一眼盯得顿时找不到话说了。
她低头应下：“多谢小姐恩赐。”
贺珍珍瞧见苏璃教自己说的话三两下就制住了汪嬷嬷 , 很是高兴 , 她从不知道自己原来还能有这一天。
她挥挥手示意汪嬷嬷退下 , 还给她看了坐 , 坐的位置正好在苏璃的下手。
苏璃只要微微侧脸就可以看见她，顺带着苏璃就会飞一个告诫和警告的眼神过去。
汪嬷嬷坐的那叫一个憋屈 , 可自己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婆子被苏璃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拿捏住了，她也是没处说理。
此时就好像被架上了高台，下都下不来的那种。
她也只能假装安然地坐着，一副若无其事地看着贺珍珍挨个地接受底下管事的拜见。
不得不说，今天的贺珍珍跟从前的她完全是两个人。
以前的她在人前从来都呆不住，甚至连句长一点的话都说不利落。
而现在她虽然话也不多，但字字句句却都说到点子上。
让底下请安的管事们丝毫不敢轻视。
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眸，再不是从前那样畏畏缩缩虚无缥缈的感觉。
现在的她眼神定定的，时不时地扫视全场 , 好似对一切都一手掌握。
二十来个大小管事见下来，贺珍珍心底里发虚 , 但面上却一直如同苏璃所说的那样稳住。
阿璃姐姐说过，不管她心中有多怂，面上只要不笑，定定地盯住一个地方，今天这场表演就算成功了。
事实上果然如此 , 甚至苏璃认为贺珍珍还是超常发挥。
所有人都散去了 , 汪嬷嬷站起身来 ,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继续等着。
毕竟她从老太君那里收到的命令是守着自家小姐 , 看着她 , 以免她害怕起来半道上坏事。
但现在一场看下来 , 自家小姐不仅没有半道上坏事 , 她的表现反而还很不错。
汪嬷嬷正思忖间，贺珍珍在苏璃的示意下喊了一声：“汪嬷嬷！”
“老奴在！”汪嬷嬷几乎是下意识应了一声。
贺珍珍见她这般恭敬 , 反而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好在苏璃还在 , 一个眼神过去 , 贺珍珍稳住心神道：“今天多谢嬷嬷配合，为了给我立威，委屈你老了！”
贺珍珍说着 , 学了自家祖母以往的作派，从手上撸下一个碧玉的镯子塞到汪嬷嬷手里。
入手冰凉，汪嬷嬷心头一颤，条件反射想拒绝，但想想刚刚贺珍珍的手段，她怂了。
汪嬷嬷收下了手镯，贺珍珍松了一口气。
汪嬷嬷从议事事出去，立刻来到了汪氏身边。
汪氏看到她掀了掀眼皮：“怎么样，我听说珍丫头在见各处管事的。”
汪嬷嬷上前见过礼一五一十地把之前看到的听到的 , 经历地事情都说了出来。
汪氏听了惊讶地嘴巴都合不拢了：“咳咳，珍丫头这是开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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