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行为怪异 , 说的话也莫名其妙。
她怔怔的看着他 , 他站在暗影里 , 地上有个模糊的影子,她突然觉得 , 这一刻他是那么的悲伤 , 那么孤独。
一滴血顺着他的手背到指尖,滴落到一尘不染的白色地板上。
乔伊轻咬了一下嘴唇,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没过一会儿她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急救箱,顾焱瀛仍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背对着她,像一只带了情绪的悲伤雕塑。
乔伊走过去,戳了他一下,缓声说:“你的手流血了,过来我帮你包扎一下!”
顾焱瀛站着没动。
“你知道的 , 我最怕血腥,见不得谁受伤,如果你想自残,下次请选择我不在场的情况。”
她拉着他的胳膊,强迫让他坐在沙发上。
这个时候乔伊才注意到顾焱瀛的眼睛,他的眼睛不似平时的冷漠疏离与的清冷,而是有一种受了委屈无处诉说的情绪在里面。
她在心里轻叹一声,实在不知他这是闹哪样!
几个伤口全在手指的骨节上,乔伊先给破口的地方消了毒,然后洒了一些类似云南白药的药面 , 最后用白纱布把他的整个首长横向绕了三圈,打结 , 剪去纱布的末端 , 包扎完毕。
“这几天别碰水。”
乔伊刚想站起来 , 顾焱瀛突然伸出那只受伤的手抓住了她。
“别走。”他说。
那种委屈至极的情绪又在他的眼中闪现,乔伊怔了一下 , 心里某个角落像起了雾一般 , 模糊,看不清楚。
她不知道该答应还是拒绝。
“我不碰你,请你留下来!”顾焱瀛又说。
乔伊轻叹一声,重新在他的对面坐下,把急救箱放在茶几上,看着他,看着他那双委屈至极的眼睛:“顾焱瀛,我们这样有意思吗?”
明明注定不能在一起,偏偏还要纠缠在一块儿,有意思吗?
“我不管,我今晚不让你走!”
顾焱瀛突然变成了一个小孩儿,拉着她的手 , 耍着无赖。
就算今晚不走又能怎样?明天呢,后来呢,他们回去以后呢?
现实终归是现实,谁也逃脱不掉。
或许是受了他眼神的蛊惑,或许是心中那一丝母性的萌发,这些在嘴边的话,乔伊没能说出来。
她挣脱开他的手,点点头:“好,你不碰我,我留下!”
一个小时后,两个人分别洗了澡 , 一个睡床上,一个睡沙发。
沙发被移到床边 , 顾焱瀛躺在上面。
与乔伊一个人享受一张大床相比 , 躺在沙发上的顾焱瀛要憋屈的多 , 他本来就长的手长腿上,沙发又是老款式 , 两边带着扶手 , 他往那一躺,三人座的沙发根本承受不了他的身高,他不得不把腿翘在沙发扶手上。
乔伊侧身朝他这边看了一眼:“要不我们两个换换吧!”
她身材娇小,睡沙发不能说完全合适,但总比某人佝偻着身体强。
“不用。”
“我个子小,而且我以前也经常睡沙发……”
“我说不用就不用!”
乔伊撅起嘴巴,在心里嘁了一声,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外面夜静悄悄的,寒风吹起盖玉米的塑料布,发出猎猎的声音。
远处山林德尔风带着哨子,忽远忽近。
顾焱瀛突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乔伊警觉的抬起身子:“你要干什么?”
顾焱瀛没好气的看她一眼:“难道你开着灯睡觉?”
空气中传来一声讥讽的嘲笑 , 啪的一下,顾焱瀛关了灯,整个房间暗下来。
黑暗中,顾焱瀛哒哒哒走路的声音被放大,就像是乔伊的心跳声一样,一下一下,特别清晰。
顾焱瀛走到沙发前,脚步声停止,没多大一会儿 , 乔伊就听见他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竟然入睡这么快,简直不可思议。
紧抓着被子 , 全身细胞都成戒备状态的乔伊 , 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他一个大男人 , 一个大公司的总裁,不至于出尔反尔吧?
顾焱瀛虽然挺混,好像他还挺说到做到的。
这么一想 , 她就放松了起来 , 没一会儿也进入了梦乡。
乔伊睡过去没多久,顾焱瀛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慢慢的转过身,面朝着大床的方向。
就这么看了着她,其实什么也看不清,只有一个侧脸的轮廓,顾焱瀛却像是着迷一样,看了好大一会儿。
时间进入凌晨,他慢慢的起身 , 抱着自己的被子,绕到床的另一边,小心的,缓缓的,在乔伊身边空余的位置躺下。
乔伊忽地动了一下,翻了一个身, 他呼吸一滞,差点吓出心脏病来。
待乔伊重新发出那种有节奏的呼吸声,顾焱瀛提到嗓子眼的心才归了位。
隔着两个人的被子 , 答应不碰她的男人,身体突然热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 每每见到她 , 身体总会不由自主的起反应。
他连深呼吸了好几次 , 转了目光背对着她,在心里默默的背一会儿数学公式 , 心头那股燥热感才渐渐消失。
孤星寒夜 , 长夜漫漫,一宿无话。
翌日清晨,乔伊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身上的衣服,还好,衣服完整,身上也没有可疑的痛感,她伸了一个懒腰坐起来,发现床边的沙发已经被恢复原位,沙发上的人不见了踪迹。
“算你说话算话!”乔伊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 翻身从床上下来,进了洗手间。
洗漱完毕,她到前院找老板娘问了一下通路的情况,老板娘说施工队连夜抢修,道路应该很快就会通畅,这让乔伊高兴不已。
不知道顾焱瀛去了哪里,乔伊一个人吃个早饭。
早饭完毕,她在房间戴着实在无聊,便问老板娘这附近有没好玩的地方?
老板娘说离这不到五百米的的地方有一条小河,小河边是一片树林子 , 每年冬天树林子都会出现雾凇景象,吸引了好多旅游者。
乔伊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 不如出去走走。
她邀老板娘一同前往 , 老板娘笑着说:“我每年都看 , 早就看腻了,再说我也实在看不出什么美感 , 你去吧 , 我还得在家奶孩子。”
她朝门口走了几步,大声的喊:“小六子过来,带这位姐姐去河边看看那片树林子!”
小六子就是昨天给乔伊引路的哑巴男孩儿,去的路上,乔伊见他一直打冷颤,好像很冷的样子,她朝前面张望了一下,依稀可见那片树林,白茫茫的一片,很是壮观。
她忍心男孩儿跟她一起受冻 , 就让他回去了,她一人前往。
越接近那片树林,脚下的雪越厚,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还没走到河边,她就被那堪称神色的自然景观惊呆了,老态龙钟的树上挂着霜花,或下垂,或弯曲 , 姿态万千,形态各异 , 置身其中 , 仿佛来到了仙境。
“太美啦!”她禁不止赞叹道。
河水已经结冰 , 冰面光亮照人,几个摄影爱好者穿梭其中 , 拿着相机拍来拍去 , 乔伊忍着冻手的痛苦,也拿出手机,拍下这让人惊叹的盛景。
这不是乔伊第一次见雾凇,却是见到的最美的一次。
如云,如雾,白的耀眼,美的惊心动魄。
以前她去旅游看雾凇,都要踩着点去,不然就会看不见 , 没想到紫兰山这边随随便便出来,都能看到这么美丽的景色。
有一对儿年轻男女走过来,要乔伊帮他们拍个照,乔伊欣然答应。
男人揽着女人的肩膀,女人在男人的怀里笑的美丽如花,真是令人羡慕的一对儿。
给小情侣照完相,乔伊信步朝着河边走来。
有三三两两的旅游者在河边的空地上打雪仗嬉戏打闹,忽地,一个雪球朝她飞过来 , 她条件反射的身子向左偏移了一下,雪球擦着她的耳边飞过去 , 砸在她身后一棵歪脖子树干上。
乔伊蹙眉朝前方看过去 ,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红着脸朝她拱拱手:“对不起,我打偏了!”
跟他一起的同伴哄了一下笑了起来。
他朝乔伊做了一个鬼脸 , 跑向嘲笑他的同伴,把其中一个摁倒在地上 , 打闹起来。
乔伊展开了笑颜,年轻真好啊!
她继续向前走 , 脚下的积雪越来越厚,有的地方还没被人踩过,她起了玩心,在雪白的地方,小心翼翼的踩过去, 没一会儿,就踩了一串整齐的脚印。
她回头冲着自己的脚印傻笑了几秒,拿出手机,给自己的杰作留了一念。
“不冷吗?”
她的身后突然传过来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 , 转过头,只见顾焱瀛在林森的陪同下,从林子深处走了出来。
“乔伊好巧,你也出来看雾凇?”林森歪着头,淡笑着看着乔伊。
不知道是不是心虚,乔伊总觉得他知道了她昨晚在顾焱瀛的房间过夜的事情,不由得红了脸,轻嗯了一声:“好巧。”
紧接着她问林森:“里面有什么好看的吗?”
林森用戴了手套的手摸了一下被冻红的鼻子:“也都是雾凇,不过里面的雾凇比这里的更好看 , 而且有的树上还结了冰,枝条被冰包裹着冻成“冰条” , 看着挺有趣。”
“真的吗?”
乔伊的好奇心被激发起来,抖了抖飘落到身上的雪:“我也要去看看!”
她刚迈出一步 , 手臂被顾焱瀛抓住:“不要去 , 里面太危险,而且林森说的那些 , 都是人工合成的 , 没有什么意思。”
他的话音刚落,林森一个箭步朝前面冲了出去,紧追着一个背着相机的男人。
乔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懵茫的看着林森冲出去的方向,没一会儿,林森消失在树林里,她有些着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问顾焱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