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天成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不是说好了一起去的嘛,牛哥都还没告诉他阿雷他们父子可能的藏身之所呢 , 他怎么就这么走了 , 对了,王思雅不会也跟着去了吧?
想到这 , 我赶紧下楼 , 牛哥也正好买完酒回来,见我一个人下楼 , 冲我囔囔:“凤九啊,快叫阿成……”
他话还没说完,我赶紧飞奔下楼,焦急的说:“牛哥,他们可能去峡谷了……”
牛哥听见我这话,一点准备都没有,愣了一秒,把酒坛子往桌子猛地一放 , 拽着我就往外走:“这两个背时鬼 , 也不看看这天气 , 这时候进峡谷,不是找死嘛……”
看得出来牛哥是真把我们当朋友了 , 一个旅馆老板,为了我们这些普通的租客,短短几天,也真是操碎了心,看着他走在前面风风火火的样子,我心里莫名有些心酸。
牛哥突然回头看我:“凤九,阿成那个老小子把你扔下,带上思雅进峡谷,他怎么想的他。”
我也想不通这一点 , 或许在他心里,王思雅算得上亲人了吧 , 人们也往往只对最亲近的人残忍。
牛哥越走越急 , 冲我喊道:“凤九 , 有没有阿成的电话 , 打打试试。”
牛哥这时候想起打电话来了,估计也是急的没谱了 , 还记得当初是他给我们说的,这穷乡僻壤的山沟沟,通讯基本靠吼……
不过我还是打了,电话竟然通了,是王思雅接的,她的语气有些不太对,喘的厉害 , 还带着哭腔:“凤九,天成他……”
王思雅说不下去了 , 我赶紧问她在哪儿 , 他还没答话 , 突然电话就挂断了。好像是没信号,又好像是突然遭遇了紧急情况。
牛哥一脸紧张的看着我,我冲他摇摇头,牛哥赶紧抓着我紧赶着往前走,走着走着,一眼瞥见前面远远走来一个人,大红色的冲锋衣,黑色紧身登山裤,印象里像是王思雅穿着的 , 我和牛哥赶紧往前走,走近了一看果然就是 , 她立领凌乱的敞开着 , 脖子上明显两道沁着血的勒痕 , 脸上也紫青了一大块 , 很明显对方是下了死手。
王思雅走路有些颤巍巍的,我赶紧上前一步扶住她。
我和牛哥眼巴巴的看着后面 , 想在黑乎乎的峡谷中看见马天成的身影。然而,并没有……
牛哥急了,也顾不得王思雅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问道:“阿成呢,那小子怎么没回来!”
王思雅一听到牛哥问起马天成,有些激动,还没说一个字,眼泪却先是流了出来。
我和牛哥一看这情况不对 , 就打算先让王思雅在这儿休息 , 我们先进去找找马天成。
可我们一部还没迈出去 , 王思雅就把我们叫住 , 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一字一顿:“阿成他没了!”说完便泣不成声。
我和牛哥一听她这话,也瞬间震惊了,沉默了半晌,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雪簌簌落下和王思雅近乎喑哑的啜泣声。
我不相信这是真的,虽说马天成可能不是他们的对手,不如他们狠毒,但最多也就是受个重伤什么的 , 不可能就这么没了啊。
不顾王思雅的劝阻,我和牛哥还是想进去找找。
下一秒 , 王思雅撕心裂肺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都说了让你们别去,他是为你们好……”
我和牛哥被王思雅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吼 , 弄得愣住了。
半晌了 , 牛哥回去扶起坐在地上的王思雅 , 声音有些发颤:“好,我们不去 , 我们回家。”
……
从峡谷里出来,王思雅身体虚弱,睡了两天两夜,我和牛哥第二天偷偷又进过一次峡谷,去了牛哥之前准备跟我们说,又最终没来及说的那个山洞 , 他认为是阿雷父子有可能藏身的地方。
我们去的时候 , 那个山洞已经不存在了 , 像是被什么东西炸平了。
对于马天成是否还活着这个事儿 , 我和牛哥在见到山洞被平之后也不再抱什么希望,当然,我们在夏河又待了一段日子,也都没有再遇到过被人跟踪的事。
关于马天成,后来我们没有人再提起过,是怕犯了王思雅的忌讳,不知道为什么,她醒来之后对那天在山洞里发生的事儿只字不提,有时候我和牛哥不经意的念叨起马天成来 , 都会惹得她大发一通脾气, , 我和牛哥就不再提了。
夏河那场雪整整下了一个月 , 道路不通 , 生生的把夏河与世隔绝。我和王思雅被迫在夏河又待了一个月 , 王思雅每天都要在门口看上一圈儿,然后再默默地回来。慢慢地 , 她不哭,人却变得越来越沉默。
我和王思雅离开夏河的那天,天气很好,艳阳高照,夏河冬季的太阳尤其火热,灼的人脸上火辣辣的疼 , 这是夏河近一个月来第一次通车。
牛哥出门送我和王思雅 , 话不多 , 却充满了悲情 , 我们心中都有话,对马天成,对那天发生的事。最后,牛哥嘴唇动了动,声音有些哽咽:“凤九、思雅,回去就好,别再来夏河了。”
我们知道他的意思,夏河,真是个伤心地。
上车之后 , 我冲牛哥摆摆手,就当是道别了。
人生如逆旅 , 我们都是行人。
从夏河出来的一路上 , 王思雅将头偏向窗外 , 她眼睛闭着 , 但我知道她并没有睡着,她只是想暂避 , 又何止是她呢,我也是如此。
下了车,我们去酒店取了马天成的车,王思雅一路开回去,我坐在车上,王思雅不说话 , 我也不敢说。一路走走停停 , 走了三天 , 比起马天成的速度 , 慢了不知道多少个等级。
回镇上之后,王思雅开车把我送到我家街道口,我跟她打招呼,她只静默的点点头,然后挂挡,掉头,从我家院外的街口开出去,慢慢消失在我眼前。
屋子里一个月没住人,我拿钥匙开门 , 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
我进了季小如之前住的屋子,当初我随马天成走的急 , 她留下的一些东西没来得及收拾 , 此刻就干干净净的铺陈在屋子里 , 床上、桌子上 , 静悄悄的,一如她本人静悄悄地淡出我的生活。
后来 , 我还是替人算命,但是却没再碰到过鬼物,也没再见过马天成,乃至与马天成长得相像的捉鬼师。
我和王思雅自夏河回来,便不再见过,直到有一天 , 我在报纸上看到这样一则新闻:妙龄女子怀孕生子 , 儿子生下来不到一天便长成大人模样。
一开始我看见这则新闻 , 根本就没想过会是真的 , 因为这种事儿嘛,肯定就是标题党拿来炒作的,我也就看了看标题。
只是突然,我瞥到新闻后面的署名,心里莫名动了一下,上面印着的正是季小如的名字,她现在已经成了本地最强一家报社的专栏记者了,我打心底里替她高兴。
很快,我又将新闻从头至尾仔细读了一遍 , 读完之后我一下子震惊了。
文章里那个妙龄女子正是王思雅,而她生下来的儿子 , 竟然活脱脱生得和马天成一模一样 , 上面附得有两人的照片 , 王思雅脸上已没有了夏河之行后的忧郁 , 反而笑得很开心。
文章最后记者问道王思雅孩子的爸爸去哪了,王思雅的答案是:他一直在我心里。
放下这份报纸 , 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我和牛哥去买菜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直是个谜,即便是后来王思雅给我来过一封信,她还是没有提及那天发生的事儿。
也正是王思雅的来信让我知道了他和马天成之间的故事,也知道了我身世的奥秘。
原来马天成也曾有过爱人,只是那个女人很早便过世了 , 马天成一生未娶 , 后来有个女人出现在他身边 , 那个女人正是王思雅 , 也是他爱的女人的亲妹妹,久而久之,马天成对王思雅也早已情愫暗生,只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便一直拖着,直到他最后一次去峡谷那天……
王思雅还在信中告诉我,原来我并不是我爸亲生的,我爸他根本就没办法使我妈怀孕,我是我爸抱来的,我的亲身母亲是马天成的姐姐。我的母亲当年未婚先孕生下我之后便难产死了 , 我外公将我送了出去,阴差阳错的被我爸收养。
我从来没有想过 , 有一天我竟然要尊称马天成一声舅舅 , 真是命运弄人 , 之前我曾在心里不止一次骂过他孙子。
王思雅说这些都是我爸告诉马天成的 , 就在马天成让我跟他去夏河的前一天,马天成原本并不想让我知道这些事 , 他觉得我的生活本来就很不容易了。
只是王思雅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她想多个亲人,也想让我有个亲人,便将这事告诉了我,还说让我有空去看看他们娘俩,但是我从来没去过 , 因为我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面对。
至于我的养母 , 我至今不知道她的消息 , 连同我爸 , 他们一起消失在我的生活中,就像没来过一样。
至于季小如,她就在我们县城,我当初给她留了钥匙,但她没有来过,我也没打算去找她,因为我和王思雅一样,觉得她就在我心里,无需追逐,无需找寻……
后来的我不再替人算命 , 不再利用自己的所学窥探别人的隐秘,渐渐的我变得和普通人一样 , 工作生活,结婚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