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这个,我也知道……只是我们家的贫困程度 , 比你家更甚。哪怕是降了一半的价格 , 那一个月也吃不上一次。祁蕊 , 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
祁蕊看着我问:“什么事?”
她家人已经去世的事 , 我这几天在心里已经酝酿了好几遍,可就是说不出口。总想着 , 等她身体再好一点 , 心理情况再恢复多一点再说。
可越拖,我越没有勇气了。
“怎么不说话了?”祁蕊盯着我问。
我深吸了一口气,豁出去一般地告诉她:“祁蕊,你爸爸 , 还有你的家人,他们……他们……”
祁蕊盯着我,我半晌没把话说出来,她就盯了我半晌。后来看我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了,她便替我说完:“他们都死了,对吧?”
她的语气平静 , 几乎听不出一丝的波澜。但又像隐含着如同海洋一般巨大的悲伤。
我吃惊地反问:“你,你都知道了?”
祁蕊垂下眼皮,好半天都没有再说话。那一瞬间我以为她哭了,但仔细去看,她又没有哭。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她终于再度开口:“‘鬼王’刚把我抓过去的时候,我一直在求救,希望有人来救我。希望你,希望你老公柏南修,希望我梦里的那个男人来救我……但是‘鬼王’告诉我 , 说你们来不了了。他说想要找到我,就必须利用跟我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 来感应我的位置。而他——已经把我的家人全部都杀死了。他把他们的灵魂,都撕碎了……”
我听到这儿 , 心就已经揪到了一起 , 忍不住去拉祁蕊的手。
祁蕊没有痛哭 , 也没有崩溃,她只是深深地吸一口气 , 又再度开口。“他给我看我爸爸的尸体 , 我爷爷奶奶的尸体……一具一具,指给我看……”
“行了,别说了。”
我终于知道,这几天祁蕊为什么不开口了。身体上的伤害,尚且能忍受得住 , 但心理上的创伤,每一次诉说,都要经历一次伤疤被再次撕开的痛。
祁蕊并没有停下来,她看着我 , 顿了半晌又开口了。“我一定会有机会杀了他的!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我死了,我也一定会成为最厉的鬼,让他血债血偿。”
她的脸上充满仇恨,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些话。
甚至恨得全部都在发抖。
我特别理解她的感受,我也是同样的恨着“鬼王”,恨到了骨子里。
但是——
“我们的确会除掉他,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祁蕊……”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祁蕊忽然两眼一翻 , 晕过去了。
“祁蕊,祁蕊你怎么了?”我吓了一跳 , 连忙将她扶起来 , 拍她的脸。
好在她一会儿又醒了过来 , 看了我两眼 , 然后抬手按了按头。
我松了一口气,说:“你吓死我了。”
“大概刚才情绪比较激动 , 所以一时很头晕。没事的……”
我看她苍白的脸色 , 很是担心。
“锅里还在煲汤,我弄了些中药材,正好给你补身体。”
我选择材料的时候,特意问了中药店的老板 , 要的都是养血补血着,和乌鸡一起炖,听说很补身体。
祁蕊点点头。说:“你的身体都还没有完全恢复呢,脸色不好。”
我笑道:“那正好一起喝。”
自从把祁蕊接了回来 , “鬼王”倒也没有什么别的举动了。看来隐心说他在闭关想解救他被封了的另外一半的灵魂,还真是这样。
要不然,他也不会分身乏术。
在我这儿养了几天身体,祁蕊就提出要回去。
我吃惊道:“你要回去?”
她点点头。
“可是,现在你们家已经不安全了。住在这儿,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祁蕊,你别再执着了,不管是多大的事儿都没有命重要。不要再拿命去开玩笑了,行吗?”
祁蕊摇摇头:“我只是想回去拿几件衣服,和用惯了的生活用品而已。我被‘鬼王’抓过一次 , 也不想被抓 第二次。现在是大白天,我回去拿个东西,应该没多大的问题吧?”
我想了想 , 说:“要不然这样——我给你去拿 , 你就在这里等着我。”
祁蕊无语道:“优素 , 你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我去跟你去,不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 , 我至少有法宝在身,能够抵挡一阵子。而且 , 我就算是有什么危险 , 柏南修也会救我的,你别担心我。”我拍了拍祁蕊的肩,问明白她到底想拿哪些衣服,拿些什么东西以后 , 就出了门。
这几天天气都不错,太阳很大。晒得身上人身上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我回到家,拿了东西就走人。
走的时候 , 忽然看到房间的角落里有有一个奇怪的东西。
是一面圆形的——铜镜?
这是祁蕊的东西吗?
祁蕊从来都很干整洁,如果这东西是她的东西,既不会让它沾满灰尘也不会让它躺在这儿。
出于好奇,我把它捡了起来。
这看起来像是古代的一个锅镜,镜面较小,也就一个巴掌那么大。我想了想,把它放在桌面上,抽了一张纸巾擦干净。
擦着擦着,忽然听到有人叫我。
“白优素……”
我吓了一跳 , 转头在房间里四处看了一眼。刚才替祁蕊拿东西,卧室 , 客厅 , 厨房洗手间我都去过了 , 并没有看到半个人影。现在外面的门也还没有打开,是谁在叫我呢?
但我这找了几秒钟 , 又没听到声音了。难道是我幻听了不成?
这大白天的,应该不会见鬼。
正要继续擦干净,又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白优素!”
这一回我可听出来了,像是雪走的声音!
雪走!
前些天为了救祁蕊 , 隐心曾经去找过他。可白去了一趟 , 他说找不到雪走。但是,怎么他的身影会出现在这儿?
难不成——
我心里一惊,难不成雪走已经死了,是他的灵魂在叫我?
因为是大白天,所以不方便显形?
想到最后见他的那一次,他去找孟婆婆,那身体状况,确实不太好……难道真的……
“白优素!”
我急忙问道:“雪走,是你吗?”
“是我!”
“你在哪里?为什么我看不到你?你是不是已经……”想到他可能已经死了 , 我心里一了阵刺痛。
雪走说:“没有,我还没有死,只是被困住了。”
“被困住了?”我奇怪地问,忽然脑子里灵机一动 , 盯着手中的这面镜子。
不会——他在这东西里面吧?
大约是感觉到了我的视线,雪走回复我:“没错,我就在镜子里。被困在了里面!”
“什么?”我吓得差点把手上的镜子给扔了,事实上,我也真的扔了,只不过是丢在了桌上。
想想看,一面镜子在跟你说话,诡异不诡异?
雪走说:“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舔了舔略觉干涩的嘴唇,心中震惊不已。但是 , 我手腕上的上的玉镯都能变成剑或者其他武器了,这镜子里装个人,也不算太稀奇吧?
这么一想 , 我也不害怕了。问他:“你怎么会到镜子里去的?这镜子,又怎么会在祁蕊家里?”
“这说来话长了 , 我那天去找婆婆的时候 , 偶尔找到了这面铜镜 , 经过我的检测,发现它是个收妖魔鬼怪的法器 , 于是我便带着他了。后来 , 我一直也没有找到婆婆。祁蕊跟我打电话,说是她的妈妈被杀了,可能跟‘鬼王’有关。我到了她家的时候,她不在家。反而遇到了‘鬼王’ , 我本来想用这镜子把‘鬼王’给收了,但不知道怎么,反而把自己给弄了进来,就出不去了!这一连好多天了!”
我惊奇不已,好半天才消化完他说的那句话。问道:“你来祁蕊家,是哪一天?”
“大约有一周了吧,具体哪一年我也不记得了……”
我想了想 , 一周……那正好是祁蕊被“鬼王”抓的那一天,也就是说,隐心当天来找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跟‘鬼王’打过照面了,并且——被锁进了这个铜镜子里。
难怪隐心找不到他!
“那里面都有些什么啊?”我问,“我能帮到你什么吗?”
雪走说:“里面什么都没有……白优素,我好饿……要是再见不到你或者祁蕊,我想我一定会被饿死了。”
“什么都没有?你不吃不喝,过了七天吗?”我仔细地听了一下,他的身音确实有些有气无力的 , 说话的时候气息也不稳,像是受了重伤或者得了重病。看来真是饿得挺惨的。
但一个人饿了七天,还能活下来?
明白我的不解 , 雪走说:“我是个道士 , 办法自然比常人要多 , 也有一些道术能够让自己不吃不喝减缓代谢。但毕竟是血肉之躯 , 也不能永远这样。”
我叹了一口气,担心地问:“我是可以给你做吃的 , 但你也得出先出来才能吃得到啊。我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你弄出来吗?你说 , 我做。”
既然他说再遇不到我们,他就要饿死了。那说明,他还是有办法从铜镜里出来的,只是需要借住外力的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