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冰冰凉的,覆在我疼痛又发热的脖子上 , 让我觉得非常的舒服。但我依然排斥他的触碰 , 干脆的闭上眼睛 , 不予交流。
柏南修一下一下地我的伤处抚/摸 , 每一下的力度都恰到好处,经过他的触碰之后 , 我的脖子慢慢地也没有那么疼了。
虽然没有说话 , 但他的手指就像是带了魔力,带了言语功能,像是呢喃,在耳边说着悄悄话。
“行了……”当脖子不太疼的时候 , 我转了一下脸。
柏南修问:“不疼了。”
“嗯。”
得到我的回答以后,他掀开被子,睡了进来。
原本就排斥他,还要睡在一张床上 ,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怒目而视地瞪着他。
柏南修却是一脸的迷惘。
“你要睡在这里?”
“不然呢?”
“你不是不用睡觉吗?隐心说了,鬼魂都不用睡觉。”
柏南修顿了顿,才说:“我可以休息一下。”
“你去别的地方休息吧!”我掀开被子,直接要送客了。
柏南修看了我两眼,并没有回应我,但是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直接躺了下来。
我气不过,踢了他一脚 , 但这一脚对于他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影响。
柏南修轻声说:“早点睡吧。”
做了错事 , 凶了我 , 强上了我 , 现在还准备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 再躺在一起。
我做不到。
“你起来。”
柏南修看着我。
“你起来!”我加大了音量。
柏南修说:“我并不是不及时,但临时出了点状况……”
“对,你不是在忙别的 , 你就是临时出状况。我的死活 , 对你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吧?”我冷笑着反问。
房间里没有开灯,我坐着柏南修躺着,终于我有了一次居高临下看他的机会。从前我以为,他之所以能以碾压式的气势压倒我 , 其实就是因为身高。但如今,他就躺在床上,但我却依然有一种他高出我一截的感觉。有些人的高贵气质,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 不论他是站着还是躺着。
“如果不重要,你已经死了……”
“那你刚才怎么不来救我?”
柏南修微微挑眉:“你刚才又是被什么救的?”
我一怔,对啊,我刚才是被什么东西救的?
那忽然冒出来的一柄剑……
难道是他?
刚才他已经来了?
柏南修一把将我的手拉过去,扯开袖子。我的手腕上有一个碎玉的玉镯子。
因为嫌弃它太丑,所以我一直是把它包在衣服里的。好在这不是夏天,不然遮都遮不住。
那柄剑,就是碎玉色的,而我手腕上戴着的就是这样同一个颜色的镯子。
难道是这个玉镯?
“这个玉镯,会救你。”柏南修轻声说,“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 , 它会出现。”
我抿了抿嘴,心里的气消了一些 , 但一想到那些在他手中惨死的冤魂 , 我又冷下了脸 , 没说话。
“对这个礼物不满意?”
“不是这个礼物的事。”我垂下眼皮 , 轻声说:“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柏南修没有动。
既然他不走 , 我就掀开被子 , 准备走了。
刚下床,柏南修就拦在了我的前面。
他问我:“你是真心实意地要走?”
我点点头。
“好。”柏南修脚下没有动,但整个身形却往旁边移了一下,让开了路。
我诧异地看着他,这是要放我走?
柏南修没有说话 , 也没有看我,他的脸上没有表情。
可我却狐疑,他真的会让我走?
“我走了?”
柏南修点点头。
“我走了我就……不回来了。”我强调了一遍。
柏南修的嘴角微微地颤了颤,嘴唇微微启动:“你随意。”
“你……”你明明非常想要结束和他这种变/态诡异又不平等的关系,可当我看到他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 , 如此无所谓的态度时,你的心里忽然又有点慌了。
我在想,如果真的走了,是不是真的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我们就结束了?
见我没有动,柏南修转过头来看着我。
他双手背在身后,并没有要拦我的意思。但他的双目漆黑,闪着幽幽的亮光,明明是不带感情的,却又像藏了千言万语。看着这双眼睛,我忽然想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 他朝我露出的那一抹慵懒的微笑。
也许就是当时穿着暗红色睡衣,躺在床上露出那个笑容的他 , 打败了我。
才让我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动步子 , 朝他走近。
然后 , 命运被彻底改变。
两个人默默无言 , 就如此对望着,我没有再迈开脚步 , 柏南修也没有开口催我。
“你认识那个女人吗?”我忽然想起来 , 在走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没有问。
柏南修拧眉:“哪个?”
“梦夕。”
柏南修一向面无表情的脸,忽然变了色,再次确认道:“你说谁?”
我一看他这反应,好像一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女人很敏感 , 但直觉有时候也很准。
“她是你的什么人?”我问。
柏南修没有回答我,反而是问道:“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这一回,我算是学聪明了,不再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柏南修微微考虑了一下,才回答我:“我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我没有想到刚才是她……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你很想知道她跟我说什么吗?她什么也没说 , 就问我是不是想跟你分手,说她可以帮我。后面,一言不合,她就想杀了我。我想她所谓的帮我,就是先杀了我的肉、身,然后再杀了我的灵魂吧?”
柏南修的脸色再次起了变化,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愤怒的情绪,甚至清楚的看到额头上的青筋。
“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追问道。
柏南修说:“我跟她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名义上,她也曾经是我房里的人。”
房里的人……这个“房里的人”大概是古人的说法 , 我在电视剧里听过。大约指的是大户人家家里的妻子,偏房 , 小妾 , 或者通房丫头等一类的人 , 统一称为“收在房里的人”。
不管是正室还是偏房 , 或者小妾,通房丫头 , 总而言之 , 都是柏南修的女人。
也就是说我猜得没有错,那个梦夕,是柏南修女人。
“虽然是名义上的,但我跟她并没有别的关系。我还一直以为 , 她已经不在了,没想到……”柏南修看起来有些头疼,抬手轻轻地按了按他高挺的鼻梁。
“她是你的老婆?”我问柏南修,“那我是什么?”
柏南修说,上辈子我跟他就是夫妻 , 就算死了也要结成冥婚,我一直都坚信不移。可没有想到,跟他有夫妻关系的女人,竟然不止我一个,还有别人!
他虽然是什么“殿下”,但我一直以为我是“娘娘”,可没有想到……
想到“娘娘”这个称呼,我忽然间醒悟了过来。
隐心叫我什么?隐心叫我“小娘娘”。一开始他叫我这个称呼的时候,我没有想太多,可是现在一想起来,这个“小”字,实在暗含了太多含义吧?
我闭上眼睛 , 觉得心口处像是被铁锤重重地锤了一下,如果不是我意志坚定 , 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什么前世今生 , 情深似海 , 都是我自己乱七八糟的幻想而已。搞了半天我只是一个傻子,是眼前这个我深爱的男人身边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我迈开步子 , 往前走了一步。
柏南修没有的手颤了颤,却并没有拉住我。
只是问了一句:“你还是要走?”
“嗯。”我说不出话来 , 我怕一说话人 , 就暴露了自己的情绪,但就算是简单的“嗯”了一声,我也发现自己的喉头哽得厉害,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脖子。
他好像问完这句以后 , 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一样,嘴唇动了动,却没没有一个字吐出来。
我又往前走了一步。
心痛得要死,却逼着自己继续往前。
“就算你走了 , 你也逃不开。”柏南修忽然说,“没有我的庇护,‘鬼王’会很快找上你。”
我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柏南修忽然转过身,三两步追上来。
“你如果落在他的手里,知道是什么结果吗?”
我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只觉得自己心口像是压了一个石头,沉闷得透不过气来,呼吸困难 , 听不见他说什么,只听到“嗡嗡嗡”的声音。
我固执地拉开了门 , 一步走了出去。
柏南修拉住了我的手 , 又将我拉了回来。
我一把甩开 , 恨恨地瞪着他。
就在这时候 , 隐心出现了,他看了我一眼 , 又看了柏南修一眼 , 先是向柏南修行了礼,接着笑问道:“怎么了这是?”
我别开了头,没说话。
柏南修也没提这事,只问道:“怎么了?”
隐心说:“我来找小娘娘,这都快零晨了,还没见她回去。本来今天我准备了课程,要让她……”
说到这里 , 隐心似乎越发觉得哪里不对劲,盯着我问:“到底怎么了,小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