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无倾抿了一口茶水,略微的苦味在口中化开 , “引起皇上重视 , 这正是那个人的目的 , 眼下不少人被魔音影响 , 说出一些过激的话也情有可原 , 那个人正是聪明地利用了百姓的力量 , 不过是两天的时间,事情的影响已经如此严重,可见那个人是有本事的。”
宫白氏见这个时候宫无倾还有心思欣赏对手 , 不由得焦急道,“无倾 , 你可有法子应对?要知道如果这件事无法收拾 , 靖国公府恐怕真的在凰城没有容身之所了,严重的话,甚至……”
宫无倾平静道,“祖母放心 , 无倾保证靖国公府一定能够安稳地度过这一场风波。”
宫珩皱眉,脸色凝重,道,“究竟是谁,用心这样歹毒?我派了人去抓那些胡言乱语的半仙,大概能问出一个所以然来。”
宫无倾轻轻摇头,抓人是很不明智的做法,她先前交代过宫珩,无论如何也不要抓人 , 要抓也是她抓,才能做得滴水不漏 , 但现在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 果然 , 只见下人押着一个瞎了眼睛的半仙人进来 , 逼迫他跪下 , 半仙人独眼中流露出一抹精光 , 不安分地挣扎着,大嚷,“我不过是替天行道 , 靖国公府凭什么把我抓来,是做贼心虚吗?”
宫珩哼了一声,“靖国公府做什么贼了 , 容得你这等贱民诬陷。”
半仙人冷笑 , “靖国公府要亡了,这可是乌鸦的警告,凰城无人不知 , 无人不晓,若非做了什么亏心事,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吗?你们不但怕死,还怕做过的恶事也随之昭然于世,我不过是在凰城大街上给人分析吉凶,你们就怕得要死,要把我捉入府中杀人灭口,呵,我走之前已经对身边的百姓说 , 如果我三炷香的时间没有出靖国公府,就集体向皇上请愿 , 重惩靖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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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白氏气得发抖 , 宫无倾挑眉 , “还得多谢你提醒了 , 把这招摇撞骗的狗东西扔出去。”
宫珩一拍扶手 , “世间竟有这等无耻之徒。”
宫无倾平静道 , “这就是我提醒父亲不要捉人的原因,因为捉了人只会坐定事实。”
宫珩焦头烂额,揉了一下眉心 , “难道就让他们一直这样猖獗下去吗?唉,每过一个时刻 , 事情就闹大一分 , 只怕过不了五日,靖国公府就会岌岌可危啊。”
宫无倾勾起嘴角,一抹冷笑仿佛绽放在冰原 , “父亲放心,这场闹剧,折腾不了五日。”
第二天早朝,不断有人上奏折,暗示靖国公府引起了凰城恐慌,很快奏折堆满了皇帝面前的几案,宫珩,宫铭化,宫迁都已经是位列朝堂的大官 , 看到这一幕,他们额头上都沁出了汗水。
“禀皇上 , 如今乌鸦依旧盘桓在凰城上空 , 隐隐有向皇宫飞来的趋势啊。”
黄博的女儿黄葭琪因为宫无倾而失去了名声 , 恨透了宫无倾 , 出了这种事当然巴不得靖国公府完蛋 , 这样宫无倾也逃不掉。
皇帝听他这样一说 , 神色一肃,“此事当真?”
御前侍卫道,“禀皇上,是真的 , 微臣还一箭射掉了一只试图飞向皇宫上空的乌鸦呢。”
皇帝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虽然他觉得此事大有文章 , 所以这两天并未拿靖国公府是问 , 只派了人去调查,但听到二人这样说,还是不由得生出了一点排斥。
不等皇帝发话 , 宫珩赶紧出列,“禀皇上,这件事一定有蹊跷,畜牲只是畜牲,又怎么会报吉凶,有人不过是利用民间传言,来诬陷靖国公府,还请皇上明察。”
实际上,借宫珩一百个胆子 , 他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这是出门之前宫无倾坚决交代的 , 说只有这样才能挽救公府的命运 , 他也就硬着头皮说了 , 乌鸦一向是凶兆的象征 , 就连皇家都深信不疑 , 他居然说畜牲只是畜牲 , 这岂不是打皇家的脸吗?宫迁和宫铭化赶紧跪下,正要开口求情,却因宫珩一个凌厉的眼神把话咽了下去。
皇帝一怔 , 忽然寒声笑了起来,“宫卿家,这是你女儿的意思吧?”
果然是大胆又聪明的宫无倾 , 作为天子 , 如果他一口咬定乌鸦落到靖国公府上空是凶兆,就有妄揣之嫌,她正是抓住了这一点 , 来断定他不会过早惩罚靖国公府。
呵呵,有意思!
宫珩道,“这只是微臣想说的,无倾不过是一个待嫁的规格之女罢了,哪里懂得这些,皇上,畜牲不会说话,也没有多少灵性,又有什么资格来预测人类?这几天凰城出现乌鸦,不过是偶然罢了 , 如果微臣没有记错,二十年前 , 凰城还有大量野猪入侵 , 况且都进入洛域公府 , 随后又在凰城何处奔窜 , 最后证明不过是洛域公府在各个院子晒一种吸引野猪的吃食 , 才引来了野猪 , 野猪同样生得乌漆麻黑,叫声也难听,也爱在分布着坟场的荒郊野岭活动 , 难道也证明野猪是不详之物,预示着洛域公府会倒霉吗?二十年过去了 , 洛域公府还是好好的。因此乌鸦起初在靖国公府上空聚集 , 必然有缘由,当初许多人都听到了笛声,微臣猜测 , 是有人以笛子操纵乌鸦,以此诬陷靖国公府,还请皇上明察啊。”
他叩拜在地,额头都磕青了,“靖国公府从未做过任何亏心事,一直小心翼翼,皇上也看在眼中,忠心可鉴,还请皇上不要听信小人谗言 , 给微臣三天的时间,微臣一定给皇上和凰城百姓一个交代。”
听到“小人谗言”几个字 , 黄博和几个上折子的官员气得脸色发青。
实际上 , 野猪一说 , 三天保证 , 也是宫无倾交代的 , 宫珩心中还是有点发虚 , 三天无倾能够处理好吗?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女儿在遇到事情上感到棘手。
皇帝盯着宫珩,眼中流动着黑色的光芒,神色诡异莫测 , 大臣们更是大气也不敢出,有人心想完了 , 靖国公府这回真完了 , 有人想,宫珩竟说得这样有理,这个沉默缄言的臣子,是如何变得这样伶牙俐齿了?
皇帝忽然笑了起来 , 笑得人心头发毛,“好,那就给靖国公府三天的时间。”
赫连羽皱眉,他肯定这件事十有八九是阳桑公府做的,但实在抓不到证据,只有想办法得到一个妥善的解决,在宫无倾准备出手的时候出了这样的事,莫非是天意安排吗?
早朝之后,令人讶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乌鸦都飞走 , 一群群白鸽飞向凰城,发出悦耳的叫声 , 盘桓不去 , 有淡淡的云雾随之而来 , 不知道为什么 , 闻了云雾的气味 , 人们只觉得神清气爽 , 心神宁和,秋日的阳光笼罩着凰城,鸽子的翅膀上有圣洁的辉芒 , 竟飞到了靖国公府的上空,降临在院中 , 走廊 , 楼阁之上,让人望着一扫三日的阴霾,心情舒畅了不少。
“乌鸦被鸽子赶走 , 靖国公府起死回生,用几百年的福泽,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一场即将到来的危机……”酒肆之中,说书人感慨着这一奇变。
不但如此,靖国公府还亲自开仓,用粮食接济凰城周围贫苦的百姓,并派出百万银两,为他们修筑房屋,开垦农田 , 宫无倾存了一年多的财物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破财消灾,你这个法子不错。”
云上烨落下一子。
宫无倾道 , “你的动作 , 怎么会这样快?”她说三天 , 可云上烨只用了一天,“安淮女不是离开凰城了吗?”
云上烨挑眉 , “可她忘了一样东西 , 又回来取了 , 正好被我的人碰了一个正着。”
宫无倾曾救了安淮女一命,这个恩情她一直铭记于心,听到宫无倾有要求 , 二话不说便开了引来鸽子和驱散乌鸦的香料,她能够根据任何物种的细微差别配香 , 并达到不同的用途。
宫无倾微笑道 , “都是人为,却说天意,这苍天替人背了多少黑锅?”
云上烨道,“此苍天非彼苍天 , 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罢了。”
宫无倾望着天边,一轮夕阳正在落下,“可以开始了。”
“是啊。”云上烨握住她的手,“今晚,就行动吧。”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尽在不言中。
是夜,月明星稀,天上飘着几大片浓重的乌云,空气中有些清寒的味道。
一匹快马 , 从川景酒楼的马棚中驶出,沿着凰城大道向阳桑公府疾驰。
御史大夫乘着马车 , 正从礼国公府出来 , 他颇有兴致地看着凰城的街景 , 感慨道 , “大擎如今是欲见繁荣啊。”
“是啊 , 都是今上治国有为 , 不过,这其中也有御史大人的功劳呢,若非大人敢于批判不正之风 , 检举行为不端的官员,只怕那些个蛀虫会拖了大擎的后腿。”
身边的奴仆称赞道。
御史大夫听着高兴 , 嘴上却谦虚道 , “我不过是略尽绵力罢了,身为官员,就是要懂得替皇上分担……”
话还没有说完,马车便一阵晃荡 , 像是被什么冲撞到,被掀翻到了地上,奴仆赶紧护住御史大夫,见只是磕了一下头才放心,这时一阵风将马车帘子吹动,一封信掉了出来,信封显然是没有封好,修书滑落了出来,展开了一些 , 马车被护卫扶正,外头传来了吵闹声 , 奴仆拾了起来 , 说 , “应该是谁的信掉了 , 奴才这就去还给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