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法官,我无权去惩罚那些犯罪的人 , 我不能因为自己内心的不忿 , 就去动用手段惩罚别人。
一切出自私心的,都是错误的 , 必将带我走入无法回头的境地。
深夜的昆明并没有冷却下来,反而进入了欢乐的高潮 , 歌舞升平下 , 那些形形色色的男女在黑夜里寻找着刺激 , 那些想要猎奇的人 , 最终会死在自己的好奇之下。
我很想知道那些涉足毒品的人是在什么情境下进行第一次吸毒的,他们又是如何一步步的走入无法回头的地狱的。
这世界真的有原罪吗?
我现在对于圣经很好奇,它真的能解释这世界吗?
所以,我站在老街的大教堂前 , 看着那巨大的十字架 , 我想要从圣经中找出来一些能够解释我内心困惑的东西。
我希望它能赐予我力量 , 让我走下去。
人在迷茫的时候 , 总是希望能找到一些合理的解释来欺骗自己。。。
我现在就处于迷失的阶段,若不是有一个最终的灯塔在为我照亮人生,我也在黑暗中无法寻找道路前行。
我骑着车,前往北郊,来到邵伯雍的家里,深夜的郊外更加的安静,社区里连狗都不叫。
我敲门之后,邵伯雍给我开门,我走进去 , 闻到了房间里浓重的烟味,看着桌子上的烟灰缸里 , 很多烟头都被按的变形 , 我相信,邵伯雍在这间屋子里一定很焦灼。
邵伯雍说:“失败了 , 失败了,美华受孕失败了 , 真是太倒霉了。”
听到邵伯雍这么说 , 我心里大致就清楚了 , 他之所以焦躁 , 是因为他的女儿还没有摆脱死亡线。。。
我问:“那怎么办?”
邵伯雍看着我,他的脸上也很迷茫,他说:“我的学生突然被调走了 , 而且 , 我女儿的病房又多派了几个值守的警察 , 我怀疑 , 他们已经发觉了什么,这对于我们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你,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我低下头,笑了一下,我说:“我只是个送快递的,是下线,我能有什么办法?”
邵伯雍坐下来,整个人都显得六神无主,他又点了一颗烟 , 作为一个父亲,他现在为了自己的女儿操碎了心,可是他为什么不反省?为什么不要她的女人去承担自己犯下的错误?
他现在很痛苦 , 所有的痛苦都来自于私心。
邵伯雍看着我 , 问我:“你,你们的上线,能不能联系上?他应该有办法的吧?”
我笑了一下 , 我说:“没有办法联系,一切都是他联系我们的。”
邵伯雍使劲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 整个人都显得极为的沮丧 , 他带着哭腔 , 说:“三年了 , 三年我都不知道我的女儿吸毒,贩毒,我真的失败啊 , 我从小就教育她做一个正直的人 , 让她能对得起自己的工作 , 对得起医生这两个字的含义。”
我看着邵伯雍那副样子就作呕 , 我问:“你自己对得起医生这两个字的含义吗?如果你自己都做不到,你要求别人的,也只不过是为了满足形式而诞生的虚荣心在作祟罢了,或许,你更想在外人看来,你在教育方面是成功的,而并不是真正的关心你女儿,如果你真的关心你女儿,你就不会要求她做一个医生。”
邵伯雍有些奇怪的看着我 , 似乎对于我的指责显得不满,我也知道我说多了 , 我低下头 , 没有在说什么,整个客厅都沉默下来了 , 邵伯雍回头看着墙上的照片,他笑了起来 , 笑的很欣慰 , 也很憧憬。
邵伯雍说:“如果那时候 , 我让她去上艺术大学 , 去拉小提琴,说不定,现在已经是一位大师了 , 可是 , 我确实出自私心 , 让她去学医 , 你不知道医院的体系,在医院里,用人唯亲,我没有留学的经历,这一直都是一个弊端,是阻碍我前进的魔障,我想要走到更高的位置,我必须要有足够的人脉,我不能相信那些外人 , 他们是养不熟的狗,帮我也只是为了利益而已 , 我能指望的 , 就是我唯一的女儿啊。”
我走到墙壁前,看着那一张张照片 , 对于医院的体系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邵伯雍有很多学生 , 这些学生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 从上次的事情就可以看的出来。
作为一个父亲 , 生养一个女儿 , 到底是为什么?我不知道邵伯雍有没有把邵美华当做一个值得尊重的个体去看待,从所有的事实来看,他是没有的 , 他是把邵美华当做一个可以帮助自己前进的工具来对待的。
说句不好听的 , 那就是垫脚石。
邵伯雍说:“美华真的很出色 , 在工作上 , 我无论有什么大事,我都会带上她,我希望利用工作上的时间,弥补我们在生活上相处时间不足的缺憾,我一直都以为我做的很聪明,可是现在看来,我大错特错。”
邵伯雍现在发现了自己的错误,可是,已经太迟了 , 一切都无法回头了。
我看着墙壁上的照片,我问:“三年前如果你能回到三年前 , 或许还有补救的机会。”
邵伯雍笑了一下 , 突然,他的脸色似乎变了 ,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他也站起来 , 走到墙边上 , 看着墙壁上的照片 , 那张脸突然颤抖起来 , 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看着他变化的情绪,我就问:“怎么了?”
邵伯雍没有回答我,只是看着墙壁上的照片,那神情 , 像是凝固了一样 , 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 他的视线停留在那张保山法医毕业照的照片上 , 我一直都觉得这张照片有问题,当邵伯雍把所有的视线都凝固在这张照片之后,我就知道,他肯定想起来了什么。
我问:“怎么了?”
邵伯雍立马低下头,脸上笑了一下,可是很快又严肃起来了,他说:“没事,就是突然回想到旧事,有些唏嘘 , 人啊,都是念旧的 , 总是想回到过去 , 可是殊不知,回到过去我们又能做什么呢?只不过是再一次目睹悲剧的发生 , 我们能做的,最好还是向前看 , 说不定前方的未来很光明。”
邵伯雍突然变得有些开朗了起来 , 我看着他放松下来的表情就显得很奇怪,我问:“你到底想到了什么?”
邵伯雍摆摆手 , 说:“没事 , 说了没事,对了,关老板的女儿还是不肯手术吗?那个孩子很倔啊 , 一点都不为她父亲考虑 , 在医院的时候 , 她一直很抵触做检查 , 还把医生的手给抓破了,喊叫声让整个院部的人都能听的到,别看是一个脆弱的尿毒症患者,可是这嗓音还是让人挺震撼的。”
邵伯雍在岔开话题,我皱起了眉头,他一定想到了什么,可是他不愿意跟我说,我回头看着那张照片,内心也很好奇。
邵伯雍说:“你回去吧 , 跟关老板说,有需要的话 , 尽管找我 , 只要她女儿安静下来了,我随时能给她安排手术室 , 联系医生给她做手术,虽然你没能帮上我什么 , 可是 , 作为一个父亲 , 我很愿意帮关老板。”
邵伯雍说着就站起来 , 要把我送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送客,让我内心很不安,可是我不能强行留下来 , 我必须要走 , 我离开了邵伯雍的房间 , 可是我并没有走 , 而是留在了社区里,我带上头盔,躲在停车场的角落里,我知道,邵伯雍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有可能是关于他的秘密!
我一直都觉得他跟邵伯雍有关系,所有的时间点都很契合,所有的背景都很符合,这一切不可能都是那么巧合能说的过去的。
很多事情都开始于三年前,邵美华也是三年前参与毒品贩卖的 , 而保山的案子也是三年前发生的,那么凑巧就有一个邵伯雍的学生在三年前辞职去医药公司上班,这一切的一切真的只是巧合那么简单吗?
我不觉得是 , 虽然我还没有把事情给窜连起来 , 也没有什么证据,可是直觉告诉我 , 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
我一直在等邵伯雍出去,如果他真的发现了什么 , 在这个紧急的关头 , 他一定会去找“他”救邵美华的 , 可是邵伯雍这么做 , 无疑是把他女儿又推向了死亡列车上,因为邵伯雍根本不知道就是他下令灭口的。
时间在一点点的过去,可是邵伯雍一直都没有出来 , 这让我内心有些焦灼 , 也有些自我怀疑。
难道是我想错了?
可是邵伯雍之前的表情变化 , 以及那么着急的想要赶我走 , 这就说明了他肯定有事。
只是为什么他没有出来呢?
我靠在车子上,闭上眼睛休息一会,我多长时间没有睡觉了?我也不记得了,每一个夜晚都那么熬人,一闭上眼睛,都是那些无法原谅的苟且。。。
突然,警车的声音在我耳朵里炸响,我立马睁开眼睛,慌慌张张的躲在车子后面 , 我看着外面,天灰灰亮 , 我似乎睡着了 , 我看了时间,已经五点一刻了 , 我很恼火,居然睡着了。
我看着三辆警车从外面开进来 , 有很多警察朝着邵伯雍的楼道里走 , 我内心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 我内心蒙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我悄悄的朝着楼道走 , 我看着一个保洁阿姨脸色慌张的在跟警察描述着什么,那慌张的样子,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而产生的。
突然 , 我看到一个人被从楼道里抬出来 , 黑色的裹尸袋那么扎眼。。
有人死了?
会是谁?
我内心狂跳 , 呼吸都急促起来了。
我想 , 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他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