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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木鱼

第八章 木鱼

  马半仙说我死了,王真人却说我没有死。
  马半仙说杨雪在为我烧纸续命 , 王真人却说杨雪烧纸是在消耗我的命。
  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我该相信马半仙,还是应该相信王真人?
  事情到现在已经变成了“罗生门” , 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相信谁。
  不管是马半仙还是亮子,好像都有破绽 , 但好像又都有道理 , 实在是让我无法分辨真假。
  王真人起身从箱子里摸出一个东西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只木鱼。木鱼的造型跟寺庙道观里的木鱼一样 , 但是形体上要小一些 , 只有掌心大小,上面刻着一些看不懂的符咒图案,显得古朴而又神秘。
  王真人说:“你是亮子的好朋友 , 我把‘阴阳木鱼’这件法宝借予你。若你想活命,必须照我所说的去做!”
  我点点头 , 掂了掂手中的木鱼 , 感觉这个木鱼阴冷冷的 , 也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成的,有些冷浸。
  王真人很严肃地看着我:“两件事情,第一,回去以后,把枕头下面的那个纸人烧掉,不然你半夜没法醒过来;第二,等到你女朋友在床头烧纸的时候,你把阴阳木鱼拿出来,敲三下,整件事情就结束了!”
  我愣愣地看着王真人,这么简单?只需要把木鱼拿出来敲三下就完事了?
  外面传来敲门声 , 市里的领导派秘书来请王真人去开会。
  既然王真人还有事情,我们也不便过多叨扰 , 于是起身告辞。
  王真人把我送到门口:“小子 , 给你一句叮嘱,不要胡乱相信外面那些神棍说的话 , 这个世界,不是每个人都是那么善良的!”
  王真人口中的“神棍”,指的是马半仙吗?
  马半仙让我不要听信其他人的话 , 王真人也叫我不要听信其他人的话,我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裂了,我他妈现在谁的话都不想听 , 我只想听妈妈的话 , 做个与世无争的乖宝宝。
  离开酒店,亮子搂着我的肩膀说:“老爷子真够大气的,居然把阴阳木鱼都给了你 , 你知道吗 , 这个阴阳木鱼可是老爷子的宝贝东西 , 我小时候不懂事 , 趁老爷子不在家的时候,悄悄敲这木鱼玩,结果被老爷子发现了,把我吊打了一顿!”
  顿了顿,亮子又说:“这个木鱼很贵重的,你可别弄坏啦!你知道吗,这可是阴沉木做的,别说它是一件法器,就算是一件工艺品,也值不少钱呢!”
  原来是阴沉木做的,怪不得捧在手里阴冷冷的。
  阴沉木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乌木” , 科学的解释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地震、洪水、泥石流将地上的一些植物生物掩埋在古河床低洼处。而埋入淤泥中的部分树木 , 在缺氧、高压状态下 , 细菌等微生物的作用下,经过长达上千万年的炭化过程 , 最终才能形成乌木 , 所以乌木非常珍贵,古人云:“家有乌木半方,胜过财宝一箱”。历代以来 , 民间都把乌木用作辟邪之物。
  为了表达我的谢意 , 我请亮子去吃烤串,一直喝到午夜才回去。
  临走的时候亮子打着酒嗝叮嘱我,一定要按照王真人的吩咐去做 , 不能出现半点差池。
  我满口答应着 , 心想我又不是傻子,敲三下木鱼这么简单的事情我难道都不会吗?
  回到租住的小屋里 , 黑咕隆咚的 , 杨雪已经睡得很沉了。
  我没有洗漱,带着一身酒味在床上躺了下来。
  我把枕头下面的那个纸人摸出来,放进床头柜里。
  之前有个纸人被亮子烧掉了,这个纸人是马半仙后来重新给我的。
  不过我想了想,今晚我还是按照王真人的吩咐试试,我看那王真人气宇轩昂,仙风道骨,应该是个很有道行的人,而且市政府都请他去摆法场 , 足以证明他的能力。马半仙只是一个天桥上摆地摊的老神棍,于情于理 , 我都更愿意相信王真人。
  我一直都没有睡着 , 半夜的时候,身旁传来动静 , 杨雪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我赶紧闭上眼睛假寐 , 眼角悄悄留了一条缝隙。
  跟往常一样,杨雪从床下摸出冥纸,走到我的床头 , 开始烧纸。
  杨雪眼神呆滞 , 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而且面色苍白如纸,越看越像是一个死人。
  我悄悄把手伸入枕头下面 , 摸到事先藏好的阴阳木鱼。
  王真人说过 , 等杨雪烧纸的时候 , 让我把木鱼拿出来敲三下。
  眼看那张冥纸快要烧完了 , 我咬咬牙,赶紧把木鱼拿出来,咚咚咚连敲三下。
  在这死寂的半夜时分,阴阳木鱼的声音显得格外清脆,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
  当我敲响木鱼的时候,我发现杨雪整个人一下子愣住了,她的娇躯狠狠颤抖了一下,像是受到某种惊醒,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忍不住轻轻喊她的名字:“杨雪……杨雪……”
  杨雪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 , 瞳孔突然黯淡下去,眼神里最后一丝光亮仿佛都消失了。
  只听扑通一声响 , 杨雪直挺挺的摔倒在地上。
  我吓了一跳 , 赶紧跳下床,打开床头灯 , 只见杨雪面朝下匍匐在地上 , 四肢僵硬,一动不动。
  “杨雪!杨雪!!”
  我的声音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 整个人如坠冰窖 , 狠狠打了个冷颤,双膝一软,咚地跪在杨雪身边。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我颤巍巍地伸出手 , 探了探杨雪的鼻息 , 整个人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杨雪死了!
  黑暗中 ,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 , 死死捏住我的脖子,令我不能呼吸。
  我浑身剧烈哆嗦着,感觉自己的心就像突然被人挖空了一样,空落落的,很难受。
  大颗大颗的眼泪夺眶而出,我张了张嘴巴,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竟然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几年和杨雪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就像电影画片一样从眼前闪过。
  我用手紧紧抓扯着头发 , 目赤欲裂,这是怎么回事?杨雪怎么突然就死了呢?虽然亮子之前跟我说过杨雪可能早已经死了 , 但是在我看来 , 杨雪一直都还活着。然而就在刚才,我最爱的女人 , 却突然毫无征兆的倒毙在我面前,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我忽然瞥见床边的那个木鱼 , 一股森冷的寒意就像毒蛇,紧紧缠绕着我。
  木鱼!
  是那个木鱼害死了杨雪!
  一定是那个木鱼害死了杨雪!!
  我仔细回想刚才的场景,刚开始杨雪都还好好的 , 但是在我敲了三下木鱼以后 , 杨雪突然就倒地身亡。
  世界上不可能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蹊跷肯定出在木鱼上面!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妈的,木鱼是王真人送给我的,那个老王八犊子在木鱼上做了手脚!
  我猛然握紧拳头 , 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 , 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 忍不住就想冲到酒店找王真人拼命。
  我实在想不明白 , 我跟王真人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害我?
  就算他害我,我也认了,但他为什么要害死杨雪?
  杨雪有什么错?
  杨雪是无辜的,为什么要对这个善良本分的女孩下毒手?
  “江小北,你真他妈是一头蠢驴!”
  我怒吼着,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嘴角涌起一片腥味儿,有鲜血沿着嘴角滴落下来。
  我太蠢了,一直被人蒙骗在鼓里,而这个蒙骗我的人,竟然是我最好的兄弟!
  虽然之前我对亮子有过怀疑,但是当王真人出现的时候 , 我还是选择站在亮子这一边,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 , 骗我的人却是我最信任的人。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 , 亮子对我的欺骗,就像在我的心头捅了一刀 , 疼得我说不出话来。
  我和亮子可是同穿一条裤子的铁哥们呀,他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害我?
  马半仙叮嘱过我 , 不要相信身边人,我他妈为什么就不听信马半仙的话呢?
  事实证明,说谎的并不是马半仙,而是亮子 , 还有王真人。
  王真人是亮子的亲爷爷 , 这天杀的爷孙俩,肯定是串通起来害我的。
  王真人和亮子都是所谓的“修道之人”,马半仙说过 , 我的命格有异 , 他们想用我的魂来“炼阴”,歹毒啊!真是歹毒啊!!
  我愤怒地睁开眼睛 , 感觉自己此刻的怒火都要把屋子点燃了。
  我原本以为那个阴阳木鱼是救我性命的法器 , 没想到却是害死杨雪的凶器。
  我愤怒地冲到床边,抓起那个木鱼,也不管它是珍贵的阴沉木,用尽全力狠狠摔在地上,木鱼顿时四分五裂。
  我还觉得不解气,抬脚一阵乱跺乱踩,把那木鱼踩得“体无完尸”。
  然后我筋疲力尽地坐下来,抱着杨雪逐渐冷却的身体,任由眼泪无声滑落。
  直到清晨第一缕光亮从窗外射进来 , 我才感觉到双目刺痛无比。
  一宿没睡,我的眼泪早已流干 , 双目更是布满血丝 , 我看着怀里一动不动的杨雪,突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新的一天。
  就在这时候 ,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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