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落在我的脸上,我咬着烟头 , 狠狠吸了一口 , 头也不回地说:“我跟谁在一起,关你什么事?”
亮子说:“你是我兄弟,我不忍心看你就这样被马半仙害死!”
兄弟?!
亮子不提到这两个字还好点,他一提到这两个字 , 我就觉得相当的讽刺。
兄弟两个字就像刀子一样插在我的心头 , 我瞬间就怒了,丢掉烟头,转身一把揪住亮子的衣领,冲着他怒吼道:“你他妈还好意思说出兄弟这两个字?”
亮子看着愤怒的我 , 很平静地说:“江小北 , 你被人利用了,你现在是被表面的事情蒙蔽了双眼,事情的真相不是这样的!”
“那你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啊?兄弟!”我故意把“兄弟”两个字咬得很重 , 这一声兄弟 , 我几乎都要咬碎牙关。
亮子说:“具体事情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解释清楚 , 如果你还当我是兄弟 , 就请你百分之一万的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害你,更不可能伤害杨雪!你记着,马半仙不是好人,他接近你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不管他跟你说过什么话,你一句也不要相信!否则……”
“够了!”我口吻冰冷地打断亮子的话茬,雨水滑过我的脸颊,我说:“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我只知道,杨雪是你和你爷爷害死的 , 就算没有你的事,但也跟你爷爷脱不了干系!所以,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亮子的身躯颤抖了一下 , 雨越下越大 , 他的脸上也全是雨水,他说:“江小北 , 你这是怎么了?你是被人洗脑了吗?你宁愿相信一个江湖神棍,也不愿意相信兄弟的话吗?”
我阴狠地说道:“别他妈再提兄弟这两个字 , 我觉得恶心!还有,马半仙现在是我师父,麻烦你放尊重一点 , 你再口口声声骂我师父,我要你好看!”
亮子怔怔地看着我:“你师父?你居然跟了马半仙?”
“关你鸟事!”
我用力推开亮子 , 亮子踉跄了一步,摔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一件东西从他身上掉落下来。
亮子脸色一变 , 想要去捡那件东西 , 但我更快一步 , 抬脚踩着那件东西。
我把那东西捡起来 , 发现这玩意儿竟然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偶人。
原本平凡无奇的木偶人,后背上居然刻着一行生辰八字。
那行生辰八字非常熟悉,因为那是我的生辰八字。
我紧紧握着木偶人,身体因愤怒而颤抖,我瞪红眼睛盯着亮子:“这个木偶人是怎么回事?上面为什么会有我的生辰八字?”
亮子急忙解释道:“江小北,你不要误会,这个木偶人是我用来救你性命的,今晚来找你,就是为了把这个木偶人拿给你!”
“救我性命?用这个木偶人?呵呵,你会有这么好心?是不是觉得阴阳木鱼没有害死我,所以又弄出新的邪门东西?嗯?”我冷笑着看着亮子 , 眼睛里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一个古怪的木偶人背上刻着我的生辰八字,亮子却说这个木偶人是用来救我性命的,他真当我是傻子吗?
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 , 电视剧里经常都能看见这种木偶人 , 有一种邪术叫做“扎小人”,跟这木偶人的作用应该是一样的吧!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江小北 , 不要相信他的鬼话 , 那个木偶人名叫‘摄魂童子’,会勾走你的魂魄!”
亮子扬起脸庞,指着我身后的那个人怒骂道:“马半仙,你他妈贼喊捉贼,血口喷人!”
马半仙戴着一个斗笠 , 从雨幕中走出来 , 冷冷说道:“你骗得过江小北,骗得过我吗?”
亮子气得咬牙切齿:“江小北,你可千万不要相信他的鬼话……”
“闭嘴!”
此时此刻,我心中的怒火就像火山爆发,汹涌而出。
我说过 , 我永远都不会再相信亮子的话 , 更何况马半仙是我师父 , 我相信马半仙。
我怒吼着 , 将手中的木偶人用力摔在地上,木偶人顿时四分五裂,那个圆滚滚的脑袋滚到亮子脚下。
亮子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我上前一脚飞踹在亮子身上,把他一脚踹出老远,在湿滑的地上连续翻滚了好几圈。
我这一脚没有留情,直接踹在亮子的腰眼上,疼得他半晌都爬不起来。
我阴沉着脸说:“这一脚,是我帮杨雪踢的!”
亮子捂着吃痛的腰眼在地上翻滚,一身泥泞 , 模样狼狈不堪。
我走过去,又是重重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 , 将他踢得腾空翻了个跟头 , 面朝下趴在地上,艰难地喘息着。
我阴狠狠地说:“这一脚,是帮我自己踢的!”
亮子支撑着身体 , 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江小北,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咱们是……兄弟……”
“去他妈的兄弟 , 这一脚,我跟你恩断义绝!”
我怒吼着冲上去,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凌空飞踹在亮子的胸口上。
亮子向后飞了出去 , 撞倒路边的垃圾箱 , 垃圾洒落的满地都是。
亮子有气无力地躺在垃圾堆里面,斜眼看着我,他的嘴唇不停地颤抖着 , 像是在跟我说话 , 但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我这三脚踹下去 , 估计亮子伤得不轻 , 没有十天半月肯定起不了床。
我紧握拳头站在雨中,雨越来越大,下得稀里哗啦,把我从头到脚淋了个透湿。
我的心里没有丝毫发泄过后的快感,反而像在滴血。
我很难过,做梦都不曾想到,我跟亮子有一天竟然会兄弟相残。
在我的人生定义里面,兄弟是那个可以帮你遮风挡雨,可以用命来帮你出头 , 可以在危难时刻伸手扶你一把的人。
我曾以为,亮子就是那个人。
四年的大学光阴 , 我们一起哭过笑过醉过 , 一起受过训一起挨过打,我以为我们的感情浓厚的如同一杯咖啡 , 怎么也化不掉。
然而现在 , 我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特别离谱。
我他妈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傻子,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傻子。
对不起,我不玩了!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样重新定义“兄弟”这两个沉重的字眼!
我默然闭上双眼 , 雨水肆无忌惮砸在我的脸上 , 我自己都分不清楚哪是雨水,哪是泪水。
马半仙走过来,一句话都没有说 , 只是像个长者的样子 , 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冰凉的雨夜里 , 只有马半仙的手掌还能传递给我一丝温暖。
我重新冲回超市里面 , 提了一桶三斤装的牛栏山。
路过亮子身旁的时候,我停下脚步,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我和你再也不是兄弟,而是仇人,杀妻之仇!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也许我真的会控制不住杀了你!”
我不再理会躺在雨地里的亮子,走过去拉着马半仙回到出租屋。
进屋的时候,关门的声音有些大,隔壁有个混蛋把脑袋伸出来骂我。
我心头火起 , 抬手给了他一记大耳刮子:“再他妈废话,信不信我杀了你?”
那个混蛋看我双眼通红,面目狰狞 , 一个屁也不敢多放 , 捂着红肿的脸颊默默关上房门。
人善被人欺,老子以前就是太善良了 , 从今以后 , 我江小北要脱胎换骨,变成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自己。
狭小的房间里面,我和马半仙面对面喝着酒。
马半仙摘掉斗笠 , 跟我讲了讲有关杨雪的后事。
杨雪的老家在一个山清水秀的村子里 , 她的后事是马半仙亲自主持操办的。
因为杨雪是横死,横死之人怨气很重,马半仙特意为杨雪做了三天三夜法事 , 最后才入棺装殓 , 葬在老家的后山上。
“入棺装殓?没有火化吗?”我问。
马半仙说:“横死之人不能火化 , 否则犹如火上浇油 , 怨气更重,弄不好还会化为厉鬼。土葬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可以利用地气消散死者的怨气。而且采用的是竖葬,也就是把棺材直立着葬入土里,所以棺材里的杨雪是以头下脚上的奇怪方式入葬的!”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棺材竖着下葬,而且棺中之人还是头下脚上被埋入土中,倒着插在黄土里,这样的下葬方式确实太过奇特。
但这些都是马半仙一手操办的,他也给我解释了这样做的理由。
我端着酒杯,双眼红彤彤的对马半仙说:“师父,谢谢你!”
马半仙和我碰了碰杯:“杨雪的后事已经处理了 ,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事已至此 , 你只有节哀顺变 , 早日从悲痛中走出来。现在我们回头说说你的事情吧,上次我说过,我会帮你活下去的!”
我点点头:“师父,你有什么法子?”
马半仙捻着八字胡 , 很自信地笑了笑:“你不用操心,我自有救你的办法!”
我向马半仙行礼道:“师父 , 只要你能救我性命,他日我必定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马半仙说:“哎,不用说的这么严重!明晚子时 , 你来乱葬岗找我,我帮你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