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是人声鼎沸 , 喜气洋洋 , 但是二爷爷家里却是冷冷清清，一片死寂。
堂屋门口的春联还是去年春节贴上去的 , 早已经残破了 , 让人涌起阵阵心酸。
屋子里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生机。
即使外面冬阳明媚，但是二爷爷家里却感觉不到半点暖意。
“二爷爷！二爷爷！”
我蹑手蹑脚 , 挨着卧房走了一圈 , 房间里空空荡荡的，根本没有发现二爷爷的踪影。
我不禁有些疑惑，难道二爷爷真的没在家里？
我手里提着两箱年货，一箱是水果 , 一箱是烟熏火腿。
我想了想 , 如果二爷爷真的没在家的话 , 我就把年货提到灶房里放着 , 这样他一回家就能看见。
我提着年货往灶房走去，心中暗自奇怪，昨天老爸还在说二爷爷卧病不起，怎么今天二爷爷就不在家里了呢？难道他的病好了吗？
如果真是病愈了，那我还真是替他高兴。
走到灶房门口，发现灶房门虚掩着。
农村里，每逢春节，很多人家的灶房里面都挂满香肠腊肉。
但是二爷爷家的灶房却是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放下年货，想了想 , 把箱子里的烟熏火腿取出来，给二爷爷挂上。
挂好以后 , 我拍了拍手 , 正准备转身离开，冷不丁发现地上洒落着一些斑驳的血迹 , 血迹淅淅沥沥 , 一直延伸到灶房后面。
眼前的景象，让我留了个心眼，地上怎么会有血迹呢？二爷爷该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临近过年这段时间，贼娃子特别多 , 二爷爷又是一个孤家寡人 , 很容易成为贼娃子的犯罪目标。
我悄悄从灶台上抽出一把菜刀，提在手里，沿着地上的血迹 , 轻手轻脚往灶房里面走去。
灶房里面堆着干草垛子 , 现今这个年代 , 虽然家家户户都通了煤气 , 但农村里一些老年人，还是习惯了以前的那种生活方式，喜欢用干草或者柴火来烧菜做饭，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为了节约煤气费。
走到草垛子边上的时候，我就听见草垛子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藏在草垛子后面。
我的第一念头，是贼娃子藏在后面。
但转念一想，贼娃子偷盗东西以后，为什么不迅速离开现场，跑到灶房里面躲着做什么？
我悄悄探出脑袋张望 , 就看见草垛子后面蹲着一个人，穿着深绿色的军大衣 , 背对着我。
从背影来看 , 这是一个体型削瘦的男人。
虽然多年未见，但看见这个熟悉的背影 , 我还是一眼认出 , 面前这个男人，就是我苦苦寻找的二爷爷。
我不禁犯了疑惑，二爷爷这是在干嘛？生了病不好好躺在床上，跑到这灶房的角落里躲着干嘛？
我试着喊了他一声：“二爷爷！”
二爷爷大概是受到了惊吓 , 浑身突然一阵颤抖 , 回头看了我一眼。
二爷爷此时的模样令我猝不及防，把我吓了一大跳。
我张大嘴巴，极其震惊的看着二爷爷 ,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我做梦都没有想到 , 二爷爷竟然躲在灶房的角落里，啃噬生鸡！
是的 , 生鸡，刚从鸡笼里抓出来的大红公鸡！
大红公鸡的鸡脖子都被咬断了 , 鲜血呈喷溅状，而且已经被吃掉了大半只，血淋淋的，光是看看都觉得分外恶心。
二爷爷满脸都是鸡血，唇角粘着鸡毛，嘴里还在大口大口咀嚼生鸡肉，狼吞虎咽，一副饿昏了头的模样。
我只看了一眼，胃液忍不住一阵翻腾 , 直接嗷的张开嘴巴，将刚才吃进肚子里的荷包蛋 , 全都狂喷出来 , 吐了个干干净净。
二爷爷这是饿晕了吗，为什么会啃噬生鸡？
就算再怎么饥饿，也可以把鸡杀了放锅里炖熟啊，怎么会直接抱着生鸡啃呢？
二爷爷这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得了什么怪病吧？
我正自愣神的时候 , 二爷爷突然怪叫一声 , 从地上爬起来，一头撞在我的怀里。
我没想到二爷爷竟然会突然发难，他正好撞上我的肚子 , 我疼得弯下腰去 , 手里的菜刀也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二爷爷眼疾手快，俯下身，将菜刀提在手里 , 嗷嗷怪叫着 , 二话不说 , 举刀就朝着我砍下来。
我大吃一惊 , 幸好反应够快，侧身闪开，刀锋贴着我的膀子砍了下去。
我心想二爷爷这病生得相当严重，已经有些失心疯了，脑子不正常，根本不认识人了。
二爷爷提着菜刀，呜哇呜哇追着我在灶房里转圈圈。
有好几次我都想停下来，把二爷爷撂倒在地上的，但是想了想 , 二爷爷毕竟是个病人，我要是被他撂倒在地上 , 他当场翘了辫子怎么办，那我岂不成了杀人凶手？
我本来是好心好意 , 提着东西来看望一下生病的二爷爷，谁知道却被二爷爷提着刀追砍 , 心里也是相当怄火。
我说：“二爷爷 ,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北！小北啊！以前小时候，你经常带我去打猎，还来我家 , 找我爷爷喝酒 , 我爷爷是你哥，你不会忘记了吧？”
二爷爷停了下来，摇头晃脑，像是在思存问题。
我以为二爷爷总算是想起了什么 , 我正想走过去安慰他两句 , 二爷爷突然举起刀 , 菜刀脱手飞出 , 朝着我飞掷而来。
我急忙一扭头，菜刀贴着我的脸颊飞过去，硬生生镶嵌在灶房的门框上面，刀锋嵌入木头，悬空钉着，切口非常深。
我的后背嗖嗖冒着寒气，刚才这一刀，我若是没有躲过去，可能我的脑壳子都会被削飞半天。
虽然知道二爷爷患病在身 , 但是三番五次差点被他要了命，我感觉自己根本没法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之前我只知道二爷爷生了病 , 没想到病得这么重 , 居然坏了脑子，就像个精神病人 , 而且还具有相当可怕的攻击力。
二爷爷疯疯癫癫的 , 我知道跟他讲道理肯定是行不通的。
我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刺激他，所以我赶紧转身告辞。
我指着悬挂的烟熏火腿告诉二爷爷，说这是我给他置办的年货 , 如果肚子饿了的话 , 就把这年货取下来吃，不要再吃生肉了，会加重病情的。
我在这边喋喋不休的说着 , 也不知道失心疯的二爷爷有没有听进去。
看他这副疯狂的模样 , 我也没有指望他会听进去的 , 我跟他讲这些 , 估计都没什么鸟用。
我跑出灶房，二爷爷并没有跟出来，反倒是把灶房门关得严严实实，不再让我进去。
我怀揣着不安走出二爷爷家的院子门，阿灵在门口等我，问我道：“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有，你怎么弄成这样？邋里邋遢的！”
我叹了口气，回身关上大门，苦着脸说：“别提了，二爷爷疯了！”
阿灵微微一惊，诧异的看着我：“什么？！疯了？！二爷爷疯了？！不是说他病了吗？”
我摸出一支烟点上，用力吸了一口：“我看呀，二爷爷得的就是疯病！”
我俩正说着话 , 就看见一家三口，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到二爷爷家门口。
前面两口子大概四十来岁 , 一脸蜡黄 , 风尘仆仆的样子，一看就是常年在建筑工地上做工。
后面还跟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 满脸倦容 , 年纪不大，但却是饱经风霜的模样。
我吐了个烟圈，朝着那两口子迎了上去 , 跟他们挥手打着招呼：“二叔，二婶子！”
我口中的二叔 , 正是二爷爷的儿子，后面那少年，是二爷爷的孙子 , 也是我堂弟 , 叫江小月 , 小时候经常跟在我的屁股后面玩 , 后来我去了县城，我们就断了联系。
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是个屁大孩子，转眼十年不见，现在他已经是一个饱经风霜，经验丰富的打工仔了。
二叔看着我，打量我老半天，才把我认出来，激动的说：“嘿 , 这不是小北吗？我的大侄子，这都多少年没见了，什么风把你给吹回来了？”
我给二叔递了支香烟 , 又给江小月递了支烟。
江小月接过烟，笑着跟我打招呼：“小北哥！”
我跟二叔说 , 我爸妈退了休，觉得城里雾霾太重 , 所以搬回乡下老家来住 , 种点花花草草，养点猫猫狗狗，过着悠闲的养老生活。
二叔连连点头：“是呀 , 现在城里的雾霾老重啦！我在城里 , 每天都在咳嗽，一回到乡下，嘿 , 什么病都好啦 , 神清气爽，真舒服啊！”
二叔一边说 , 一边伸长鼻子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 浑身舒坦。
江小月指着阿灵问我：“小北哥，这是……你媳妇吗？真漂亮啊！”
江小月笑呵呵的看着我，眼神里满满都是羡慕。
别说这些乡下孩子，就是城里人，也很少看见阿灵这么漂亮的女神，所以江小月一脸羡慕也是正常的。
二婶子就说：“小北呀，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发大财了吧？你从小成绩就好，还读了大学，在城里挣了不少钱吧？漂亮媳妇也有了 , 这可真是衣锦还乡啊！哪像小月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从小学习一塌糊涂 , 长大了也只能跟着我们出去打工 , 要想娶媳妇，都不知道猴年马月去了。小北 , 你要是发了财 , 也帮帮你这个堂弟，让他跟着你喝口粥也是好的！”
江小月赶紧说：“是呀，哥，以后有什么事情多想想我 , 我很能吃苦的 , 只要能挣钱，什么活都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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