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朱琪又重新看了看桌上的饭菜,下了很大的决心举起筷子欲夹起一块试试,奈何看着满桌的素食就是下不了手。“真是小气!不就是拿了你一点儿钱财吗?至于这样招待我吗?”阮朱琪气嘟嘟地筷子往地上一摔。
银筷落地,却传来了一种空心的响声,阮朱琪心下疑惑,上前拾起筷子 , 互相敲了敲,果真是空心的!
“这么快抠门就抠到这些东西上了吗?”阮朱琪随意地捣鼓了一下 , 忽的不小心就将银筷打开了。空心的部位暴露出来,一张小纸条插在里面。
阮朱琪方才取下纸条 , 殿外便有一阵脚步声传来。这种沉稳健硕的脚步,定是阮文邕无疑。阮朱琪很快将纸条藏了起来,顺手将筷子拼了回去。
阮文邕的脚刚刚才踏进殿内 , 便轻声笑了起来,道:“你果然是一口都不吃啊!”
这语气 , 分明就是算好了要来笑话她的!阮朱琪鼓着嘴,道:“四叔如今一点儿也不疼我了!连一口肉都舍不得给我吃!”
“哦?那你抱着那些金银珠宝准备干什么呢?”阮文邕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一下阮朱琪的额头,道 , “四叔这些天就没沾过肉,连菜都很少,你这一顿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小!气!”阮朱琪挺起胸脯,用不满的眼神跟阮文邕对视着,“我可记得,四叔说过,只要是我要的,四叔有,我就可以随便拿!四叔是不是反悔了?”
“朕……”
阮朱琪没有给阮文邕回答的机会,便打断了阮文邕,说道:“君无戏言!虽然四叔当时还不是皇上,但也应知道君子一诺千金!”
“朕又说不让你拿吗?朕又找你要回来吗?”阮文邕摇了摇脑袋 , “你啊,什么时候能真正理解四叔的用心呢?”
“哦?四叔的意思是这句话还算数吗?”阮朱琪睁大了眼睛,转悠着黑溜溜的眼珠盯着阮文邕。
阮文邕一笑,道:“算数!说吧,是不是又看上了什么玩意儿,早就盘算好了等着四叔点头啊?”
“嗯~”阮朱琪摇摇头,道,“若是看上了四叔的什么东西 , 我就直接拿了,不过这次可真得四叔点头才行!”
“哦?什么事这么慎重?”不知怎地 , 阮文邕隐隐觉得心里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嘿嘿,四叔 , 阮朱琪今年二十一了!”阮朱琪忽的害羞起来,两只手紧紧地捂住脸颊,“四叔才颁布了法令 , 女子十四不嫁 , 其族人有罪。絮儿怎么好意思让四叔获罪呢!”
“所以呢?”阮文邕的脸色很快便阴沉了下来,果然 , 阮朱琪心里的小算盘倒是打的叮当响。
“所以我要招驸马啊!”阮朱琪眼前一亮,直勾勾地看着阮文邕,“我要招驸马!”
“哐当”一声,阮文邕单手捏碎了一只瓷杯,碎瓷片扎进手心,渗出鲜血。阮朱琪被惊吓住了,立刻手忙脚乱地帮阮文邕粗略地处理一下伤口。
整个过程,阮朱琪的眼睛都不敢直视阮文邕。伤口包扎完毕,阮文邕用阴冷的声音问道:“既是如此,絮儿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选?”
阮朱琪从未在阮文邕面前感到恐慌,可这一次 , 阮文邕的每一个字都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原本想趁着这个机会提出要招宣十度为驸马的,可眼下的情形分明告诉阮朱琪,最好一个字都不提宣十度。
“没有,不过是想着四叔给我做主罢了。”阮朱琪的声音小的像蚊子的嗡嗡声,低垂着脑袋,一副受惊的小兽的模样。
阮文邕见状 , 又心软了一把 , 声音略微温和了一些,说道:“既是没有中意之人 , 这事便不急。你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怎么能把自己跟普通女子相提并论呢!四叔自会找一个值得你一辈子托付的人,好生待你。”
“絮儿知道了 , 多谢四叔!”嘴里虽这么说着 , 可语气里的幽怨已然暴露无遗。
阮文邕坐近阮朱琪,小心翼翼地抱住她 , 道:“好啦,四叔方才吓着你了,是四叔的不是。别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了!”
“本就是天大的委屈!”阮朱琪说着说着,就挤出了眼泪,“不过是跟四叔说两句话,就被四叔吓着了。看来如今四叔当了皇帝,便不把絮儿这等人看在眼里了。也是,天子的威严岂是我能触犯的!”
“朕在你面前有威严吗?”阮文邕好笑地反问一句。阮朱琪一时语塞,张了半天的嘴说不出话,忽地又破涕为笑了。
“看这时辰 , 你那手下的人也该从你的公主府将肉取了来。一会儿吃了稍坐一会儿,早些歇息了。朕已经计划好了,明日便可以启程了。”
送走了阮文邕,阮朱琪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阮朱琪隐隐觉得阮文邕有什么地方给她的感觉不一样了,可是细想阮文邕对她各方面都和从前一般无两样。思索无果,阮朱琪忽地想起方才发现的纸条。
翻开一看 , 纸条上的字迹依稀有些眼熟 , 上书:“速离皇宫”。皇宫里每个主子的餐具都是特制的,一人一套 , 绝不会有弄错的时候。这东西出现在阮朱琪这里,明显是要给阮朱琪看的。
“速离皇宫?”阮朱琪皱眉思索着,“为何要我速离皇宫?这又是谁递进来的呢?”
阮朱琪仔细观察着手里的纸条,只觉得手感跟一般的宣纸有些不太一样 , 似乎摸上去有点凹凸不平的感觉。阮朱琪拿着纸条凑近了一盏油灯 , 灯光的照射下,纸上的印花若隐若现。
“柳条?”阮朱琪仔细辨别了一番 , 纸上印着的确实是柳条。“又是他!”阮朱琪立马将纸条撕了个粉碎,“怎么就是不死心呢!该好好教训他一番的!”
撕碎了还觉得不解气,阮朱琪又用力地踩了两脚:“不要让本公主看见你!否则的话,我一定打死你!哼!敢说四叔的坏话,我看你才是最大的坏蛋!”
翌日清早,柳玥竟一反常态,笑吟吟地挽着柳瑛一起来帮阮朱琪打点行李。阮朱琪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刻意回避着柳玥。
谁知这“黄鼠狼”却是殷勤地很,凑近了阮朱琪,一边忙活一边说道:“这秋衣已带了两箱,冬衣有一箱 , 保暖的被子也多带了两床,还有长公主的骑装,陛下让人新做的两套也都带上了。只是这鞭子和坐具倒是没有刻意准备着,不知用公主以前的行不行?公主瞅瞅可需要再带点别的什么?”
阮朱琪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立刻退了几步,离柳玥有两丈远,道:“够啦够啦!赶紧走吧!”
熟料此言一出,柳玥竟一副伤心欲绝地挤出了眼泪 , 道:“公主啊!是我教子无方 , 让那两不懂事的孩子惹了公主不高兴,柳玥都知道错了 , 公主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柳玥一般见识了!”
阮朱琪一阵发怵,道:“本宫又没有说你什么,你哭个什么!是要大家都以为本宫欺负了你吗?”
“柳玥不敢!”柳玥立刻收起眼泪,跪了下去 , 道 , “公主自是不与柳玥计较的,可陛下还在生柳玥的气。这一次狩猎 , 连久不出户的皇后娘娘都叫上了,唯独不让柳玥同行,公主,我……”
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阮朱琪没好气地白了柳瑛一眼,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你倒是对你姐姐真好!为这么个破事就带着她来我这儿献殷勤!”
柳瑛尴尬一笑,她哪里知道柳玥打的是这个主意啊!今儿个一早,柳玥就跑去承明殿找她,拉着她来麟趾宫,说要帮阮朱琪收拾行装。柳瑛还一厢情愿地以为柳玥这些天想明白了,要和阮朱琪和平共处了,却不想是这么个目的。不过这样也未免不是好事。
柳瑛小声在阮朱琪耳边回道:“虽是有目的地来接触公主 , 好过于刻意来算计啊!公主卖她个人情,日后也少一个敌对之人啊!”
“本宫才不在乎别人看本宫顺不顺眼呢!”阮朱琪刻意说的很大声,弄得柳玥几乎都要作不下去这出戏了。“你要跟着就跟着呗!自己去跟何泉说一声不就完了,难不成还要本宫去跟你说?”
“多谢公主!”柳玥见目的已经达到,这麟趾宫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立刻谢过了阮朱琪,脚步轻快地跑开了。
“公主真是的,明明做了好事 , 非得弄得自己是个坏人似的!”柳瑛叹了口气 , “依我看啊,公主和姐姐之间的梁子,就是因为公主每次说话都不给姐姐留情面结下的!”
“情面?本宫是堂堂北周公主 , 是阮文家的女儿。她不过是一个嫁到我阮文家的外姓人,难不成本宫每次说话还要看她的脸色?”阮朱琪不屑地说道,“莫说是她了 , 就是四叔的脸色 , 本宫都不看的!瑛姐姐,本宫瞅着你的大哥和姐姐都不如你懂事,怎么今儿个连你也糊涂了?”
“公主说的是 , 柳瑛下次不敢了!”柳瑛一见阮朱琪说出这些话,便知阮朱琪的倔脾气来了,只得在心里默默叹一口气,这阮朱琪心地倒是善良单纯之人,只是这说话太不让人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