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爱你,一念之间

222 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222 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姐夫一回头,就看见了灵堂里那一袭黑衣的孙蔓 , 对霍漱清道:“什么都别想了 , 先送走爸爸再说。”说完 , 姐夫就走向了灵堂 , 走向了孙蔓。
  霍漱清并没有去注意姐夫和孙蔓在说什么,望着这无垠的夜空 , 他觉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一样。这夜空 , 曾经和苏凡一起拿着望远镜寻找过繁星的夜空,此时却如同一块黑色的巨石一般压在他的心头,他看不见自己,看不见她。
  此后的岁月里,霍漱清每每都会被同一个噩梦惊醒 , 在那个梦里 , 他亲眼看见自己被装进了一个棺材埋进了土里。一锹一锹的泥土,夹杂着腐殖质的味道充斥在他的鼻息之间 , 洒向了他的棺材。而他自己也站在那个深坑边上,和其他的人一起拿着铁锹铲着土埋葬他,好像站在上面的那个他,并不知道被埋葬的是他自己一样。他忍受着那越来越紧迫的呼吸,想要从棺材里爬出去,想要扒开自己身上的泥土,却根本动弹不得。可是,在这个梦里,当他被彻底掩埋之后 , 站在地面上的那个他,就看见了墓碑上写着的“霍漱清之墓”五个字 , 还有墓碑上那张照片 , 可是 , 照片上的人不止是他 , 还有苏凡。他的手指摸着两个人的照片,看着墓碑边无声落泪的苏凡 , 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当父亲高大的身体化为灰烬的时候 , 霍漱清却突然觉得,被烧掉的那个身体是他,而不是父亲,墓碑上写着的名字不是霍泽楷,而是霍漱清。片刻的恍惚之后 , 他的思绪回到了现实。
  可是 , 他并不知道,那个日夜思念的人 , 此时就在这同一片天空之下,和他一起仰望过同一片夜空。
  霍泽楷是榕城具有里程牌意义的人物,他的去世,自然是全市的头条新闻,全市每一处报亭里都销售着头版是霍泽楷遗体告别的报纸。可是,苏凡并不知道。
  到榕城已经五天了,刚开始住在小旅馆里,四处投简历找工作。她已经辞去了云城市的工作,要是在榕城不能找到新工作 , 将来怎么办?离开云城的时候,她取光了银行卡上的钱。和霍漱清在一起之后 , 她工资卡里的钱只用来家里的日常开销 , 大笔的支出都是霍漱清的钱 , 因此 , 她自己也存了两万多块。决定离开之前,她回了趟江渔老家 , 给父母偷偷放了一万 , 现在只有一万多傍身。虽说这些钱也够她生活几个月,可是,这不是长久之计,她还有个孩子,她要养活自己的孩子。没有工作,怎么养活孩子?
  投了好多份简历 , 参加了好几次面试 , 却至今没有得到一个好消息。那些办公室的工作,都有学历要求。可她现在——
  榕城的四月 , 已经是夏日了,到了中午也是烈日炎炎的,苏凡在报亭买了一瓶冰饮料,站在树下喝着,却根本没有注意到报纸摊上那些新闻。
  手机,响了起来。
  “喂,您好。”她赶紧接听了。
  “是苏雪初吗?我是**超市。”电话那头是个女人的声音。
  “是的,是的。”苏凡忙说。
  “你明天能来上班吗?”女人问。
  “可以可以。”
  “那你下午就去中山路分店报到,他们会给你安排具体的工作。”女人说完 , 就挂了电话。
  这简直是个大大的好消息。
  三天前,被所有招聘公司都拒绝了的她 , 正好看到一家超市的招聘信息。让她最高兴的是 , 这里没有学历要求。她必须要找到工作 , 努力赚钱 , 在孩子生下来之前攒够自己和孩子一年的生活费,至少一年。
  孩子啊 , 她挂了电话 , 抬头看向眼前那高高的写字楼,不禁笑了下。
  为了不让霍漱清找到,她在离开云城前找人办了一张假身份证,可那种身份证没有办法办理银行卡,自然也没有任何社会保险。至于学历 , 她只能办到高中 , 大学的毕业证都是可以通过教育部的网站查询真伪。而这个社会,拿着一张无法办理银行卡的假身份证 , 拿着伪造的高中毕业证,能找到什么工作?
  算了算了,超市的工作也挺好,如果能长期干下去的话,还是很好的。
  喝掉了那一瓶水,她看了下时间,赶紧开始投入了找新房子的工作。要是在中山路工作的话,最好是在那附近租一间。乘着地铁来到中山路,她找到一家中介。
  一切,紧锣密鼓进行着。
  当霍漱清和家人参加完父亲葬礼返回家里时 , 车队走过了中山路。可他根本没有向窗外看一眼,而那个时候 , 苏凡刚好走出地铁站。
  都说这个世界很小 , 可是 , 有的时候又大的让人即使是在同一条马路上走过 , 也不见得可以遇见。
  夜晚,当苏凡在小旅馆附近的饭馆里吃了碗馄饨回到住处时 , 躺在床上听着楼道里走来走去的脚步声 , 两只眼睛却盯着房顶,一动不动。
  以前的那张手机卡,在她的钱包里静静待着,自从在榕城办了新卡,她就再也没有把旧卡装进手机。她知道自己会看到霍漱清铺天盖地的来电信息 , 还会有他的短信 , 那些东西会把她拉回去,可她不能回去。她知道他已经正式上任了 , 她知道他肯定很忙,这样就对了,这样才是正确的,他本来就是该做那些事,该走那条路,该得到他现在已经得到的这些,她怎么能毁了他呢?
  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是他给她的约定,而现在,却成了她的承诺 , 一定要好好把孩子生下来,一定要让孩子好好长大。她只能给他这一个承诺!
  母亲已经睡下了 , 霍漱清独自坐在阳台上喝酒 , 孙蔓走了过来。
  月光下那清冷的身影 , 如此寂寥 , 如此落寞。
  “你要不要洗个澡?”孙蔓柔声问。
  霍漱清不语。
  “爸爸已经不在了,你没必要——”孙蔓劝道。
  霍漱清放下酒杯 , 从孙蔓身边走过 , 一言不发。
  “你真的这么恨我?”孙蔓道。
  他停下脚步,背对着孙蔓。
  “我恨你干什么?在这个世上,我恨的人只有我自己!”
  等孙蔓回头看他,却发现他的背影早就消失不见。
  同一片的夜空下,你可知,我也在想你?
  日子,这样静静的过着 , 在霍漱清身边的很多人 , 不管是秘书冯继海,还是和他相熟的齐建峰、覃东阳 , 甚至包括孙蔓,都有种错觉,似乎曾经的那个霍漱清又回来了,似乎苏凡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霍漱清依旧像刚到云城的那些年一样,依旧像孙蔓不存在一样,独自一人生活,独自一人承受寂寞和无言。同样的表象,却还是有细微的差别 , 那差别如此之小,小的让人会怀疑现在和过去完全一样。可是 , 他偶尔在一个笑话之后表现出来的那种异常的沉静 , 或者他望向窗外那漆黑夜空之时脸上那落寞的表情 , 还是泄露了他的心迹。
  有那么一个人在他的心里重重留下了痕迹,怎么会像从来都没出现过的一样呢?
  现在和前五年不同 , 他的工作比以前繁忙的太多太多,却依旧每天住在信林花苑的家中。似乎只有回到了这里 , 他才能距离他心里的那个人近一些。家里 , 从来都只是他一个人,除了张阿姨会定期过来打扫卫生。可即便是这样静的让人发慌的家里,他也不再像以前一样需要打开电视来驱散无尽的寂静。这里的每一个物件,全都按照苏凡离开之时摆放的一样,没有移动过分毫。衣柜里摆放着她的衣物鞋子 , 张阿姨定期都会清洗整理 , 似乎在等待着苏凡回来继续穿戴。就连家里使用的洗衣液,也是苏凡以前使用的牌子 , 同样的味道。他的手指触摸过床单枕头,他的手指捧起她的衣裙,鼻尖满满都是她的味道。
  一个人生活,难免会有幻觉。很多时候,他会听见她从门里走进来,扑到他的怀里;听见她叫轻轻叫他“清”,把她那柔软的身体挤在他的怀里。他就会突然叹息一声,再也无法入睡。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把自己牢牢锁在一个名叫“回忆”的牢笼里 , 钥匙却不知在何处。想要逃离吗?似乎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念头,似乎他情愿这样困着自己 , 似乎唯有在这里 , 他才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 让他相信她会回来。
  会吗?苏凡,会回来吗?
  时间 , 就这么安静地流逝着,快到年底了,还是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榕城 , 他回去过几次。
  父亲去世后 , 姐姐姐夫一家彻底搬到了父母住的那里和母亲一起居住。面对着擦父亲遗像的母亲,霍漱清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晚,刚刚和覃逸飞一起吃完饭,一起的还有覃逸秋夫妇。饭局结束了 , 覃逸秋夫妇要去罗家住 , 覃逸飞便开车载着霍漱清回家。
  “清哥,你和孙蔓姐不会离婚了吧?”覃逸飞突然问。
  “你怎么这么八卦?”霍漱清笑了下 , 点了一支烟,道。
  “我一直都想问你,又,又怕不合适,所以——”覃逸飞道。
  霍漱清笑笑,不语。
  烟雾在封闭的车厢里越来越浓,霍漱清按开了车窗。
  榕城的冬天,比云城更加阴冷,以前不觉得 , 这些年在云城习惯了,现在猛然间被这夹杂着潮气的冷风包围 , 竟然会觉得异常寒冷。
  可他没有关闭窗户 , 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覃逸飞看他这样 , 也不说话了 , 按开了车里的音响。
  车厢里,飘出陈奕迅的声音——
  “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 , 想象着没我的日子,你是怎样的孤独•••”
  霍漱清的神经 , 立刻怔住了。
  那低沉的歌声,在悠扬的音乐声里缓缓走来,每一个字,每一个音符,重重地敲着他的心。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 看看你最近改变 , 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 , 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
  他突然笑了下,转过头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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