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一念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到顾小语毛茸茸的齐耳短发,像是一只可爱的小兔子 , 不自觉的浅浅笑起来 , “小语 , 好久不见。”
顾小语听着时一念轻轻柔柔喊她名字的时候 , 有一种隔世的恍惚。
她和时一念之间的事情 , 当真是隔了多少岁月春秋了。
小学 , 初中,高中。
顾小语一直追逐着时一念的脚步,从八岁 , 到十八。一恍十年。
你也一定遇到过这样一个人吧?一如艾晓宁之于杨泽文,一如苏一心之于方牧尘 , 贯穿你整个年少时光。
顾小语八岁那年,第一次见到眉目清秀的时一念。
时一念是当初她们那个小村庄里 , 唯一一个来自城镇的孩子。
时一念父亲母亲均是教授 , 他们在时一念八岁那年离了婚。两个人皆是眼里心里只有科研的性子 , 谈恋爱太过麻烦太过费时,同一个科研室男未娶女未嫁,凑合着也就结了婚生了孩子。
可是感情一事,哪来凑合一说呢?
时父时母除了科研的观点有共同之处,其余喜好见解全部都有着天壤之别,这样的婚姻自然是维持不下去的,于是在时一念八岁那年,时父时母顺理成章的离了婚。
时一念被判给时父。
时父在时一念九岁那年,接下了当时一个极为棘手的科研任务,每日早出晚归脱不开身 , 只想着天天泡在科研室里。于是决定把小小的时一念寄养在乡下的母亲那里一年,待到他研究有了出路时 , 再接回来。
说着一年一年 , 可是这眨眼间 , 三年已过。
顾小语还清楚的记得 , 那天小伙伴们都聚在一起说她邻居奶奶家里来了一个打扮洋气的大哥哥 , 长的一副童星样子。
当时的顾小语还俨然一副假小子的模样 , 对什么大哥哥大姐姐通通不感兴趣,一天天的只知道绕着村子里那条小河乱跑。
傍晚时候回了家,见到邻居奶奶家门口的小木头板凳上规规整整的摆着一本书 , 生性好奇的她耐不住就拿起来看了看。书的扉页上俨然两行清秀有力的字体: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我的书。”顾小语刚想翻过去的时候 , 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那是顾小语第一次见到时一念的时候,傍晚夕阳橙红色的光芒熹熹微微的打在他脸上 , 少年的眉眼温软。
后来 , 时过境迁 , 一眼万年。
时一念隐隐觉得,顾小语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到底是什么地方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只是冥冥之中就想要亲近顾小语。
这样的心思一旦生出来,对于时一念这种从小就在缺乏父爱母爱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孩子来说,畏惧远远大于欢喜。
可是单纯懵懂的顾小语却浑然不觉,当初那些才不看大哥哥大姐姐的话通通抛诸脑后,一天天的冲着邻居家面如冠玉目如朗星的大哥哥眉眼弯弯的笑。
时一念原本冷硬的心不知不觉之中就被顾小语这人畜无害的笑缓缓化了开来,柔软成一滩水。
小孩子哪里懂什么爱情呢?不过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时一念每每看到顾小语细细软软的头发温顺的贴在耳后时 , 就觉得尘世万千卉花齐齐绽放,也抵不过眼前美景一毫一分。
花开花落 , 斗转星移 , 春去秋又来 , 三年时光不过转瞬。
时一念被父亲接走的那天 , 顾小语抽抽噎噎的哭泣哽咽 , 眼见着连呼吸都费力的很还要憋红了脸蛋奶声奶气的说:“一念……哥哥……呜呜……我……你……你等我……我一定……一定去找你。”
时一念看着眼前的顾小语哭的小花猫一样的脸 , 心一抽一抽的疼,细碎的刘海掩住了眸子,看不出神色 , 只是把当初那本书塞进顾小语软软嫩嫩的小手里,轻轻揉了揉她顺顺软软的齐耳短发。
时一念走了 , 除了那本书,什么也没有留下 , 就好像他当初压根都没有来过这里一样。
时父的身体因为常年在科研室里沉溺变得越来越差 ,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 , 时一念立志以后要当一名医生,再不看着他在乎的人在他身旁死去,譬如,顾小语。
一年后,时父死了,顾小语在某个大雨滂沱的夜晚里天使一样来到时一念的身旁,抱着他已然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身体温声呢咛着道:“一念哥哥,我来了,你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了 , 你还有我。”
时一念,别怕 , 顾小语还在呢。
原本日子就要这样恬淡如水的过下去 , 可是时一念 , 再不是以前那个时一念了。
时一念那种原本就在无爱的家庭里成长起来的人 , 时父的过世给他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 不过更不能让他接受的是 , 时父走后,时母面无表情的来到这里,咄咄逼问着那份时父还未完成的科研报告。
那时候的时一念不过十三岁 , 才刚刚上初二的小男生,还是孩子呢。
孩子自然是孩子 , 满心欢喜的喊妈妈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张冷硬残忍的脸不停的重复着,报告呢?报告呢?
当初时一念为什么会被判给时父 , 单单看时母现如今的性子 , 就不得而知了。
时母对科研的执着 , 远比时父要恐怖的多,时母对儿子的冷血,也远比时父要可怕的多。
后来时一念被时母带回来家,日日承受着时母突如其来的大发雷霆和暴躁焦灼。
时一念生了一张和时父极像的脸。时母哪里是凑合着和时父结婚呢?时母只不过是好胜心作祟,当初日日被压在艾父名字之下,急红了眼出此下策而已。
时母以为和时父亲密无间的时候,定能悟到时父事事高她一等的个中原因道理。可是时父哪里有什么窍门巧路呢?只不是是兢兢业业的做着科研而已。
眼看着十年都要过去了,时母还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气急败坏之下就离了婚。
时父安安静静的应着:“好。”模样一如当初 , 时母打趣似的提议到:“要不,我们凑合过?”时父也是安安静静的应着:“好。”
时父是真的喜欢时母的。这爱情 , 当真有千百种样子。
和时母离婚之后 , 时父的身体 , 每况愈下。
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 话再说回来 , 时母日日暴跳如雷冲着时一念那张和时父极其相似的脸发脾气 , 终于耐不住去了医院。
时母患上了抑郁症。
医生说症结就在爱而不得。时母不知道的是,她在这婚姻生涯中,已然是爱上了无微不至的时父了。
可惜执念太深 , 她不承认,她只当自己完完全全是为了科研 , 不想在在他一人之下。
我们小小的时一念,终究是在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折磨里 , 变得敏感不堪 , 把自己封在小小的壳里 , 再也不相信爱了。
他潜意识里认为,要在失去别人之前,先让别人失去他。
所以纵使那时的顾小语笑的再好看怀抱再温暖,时一念也不愿从壳里探出来一丝一毫了。
他害怕失去,所以他放弃拥有。
爱而不得,大致如此。
顾小语可不这么想,顾小语对当时的时一念心疼的紧,只想着凭借一腔孤勇和义无反顾暖化他。
然而时一念世界里的阴霾太多,顾小语发出来的阳光太小 , 只不过能堪堪照亮一方角落而已。
这一方角落,只能维持着时一念不去恨 , 让他去爱 , 怕是做不到了。
小学 , 初中 , 高中。
从八岁 , 到十八 , 整整十年,一恍而过。
顾小语终于累了,爱不动了 , 两人在大学这个岔路口上,分道扬镳。
皆是错过了彼此最美好的四年。
一夜梦境缠绕 , 徐菲醒来的时候有些不甚清醒,昨夜的记忆断线短路堪堪停留在梁导签下合同之后 , 好像还有一段清醒的就是被杨大哥吻了 , 其他的就想不清楚了。
趴在床边睡了一夜的杨泽文身为警察感觉末梢敏锐的很 , 徐菲一动他就醒来了,声音是刚刚睡醒后的慵懒:“菲菲,醒了?”
“嗯……”徐菲低低柔柔的应,眼前的杨泽文刚刚睡醒头发还是微微凌乱的,阳光顺着窗帘射进来映照在他五官分明的脸上,映照在他深褐色的眸子里,徐菲看的失了神。
杨泽文见徐菲这幅样子薄唇微微上扬,“看傻了?”
徐菲下意识的点点头,反应过来之后又摇摇头,然后觉得怎样都不合适就赶紧转移了话题,“杨……杨大哥,你怎么在这里睡?”
杨泽文听着徐菲绵软的声音清清浅浅的笑:“我怎么在这里睡?昨天也不知道是谁 , 拉着我的手妈妈妈妈的叫,我一动就哼哼个不停,我哪里还敢动?”
徐菲因为宿醉脑子有些懵 , 下意识的问道:“我,我吗?”
杨泽文闻言看向她,眼角眉梢宠爱都要溢出来:“还能有谁?”
徐菲痴痴傻傻的笑 , 杨泽文对这样看起来不谙世事的徐菲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 只想要搂进怀里细细的吻 , 又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 摸了摸高俊坚挺的鼻子轻轻的说:“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徐菲隐隐觉得 , 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