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东西是怎么出现在自己房里的?她轻皱起了眉 , 进宫第一晚 , 给自己毒药的小宫女也没再见过了 , 她没敢问龙皓焱,怕本来他不知道,自己一问反而连累了宫里的奴才们。现在这春*宫图又莫名其妙地跑到了自己的屋里来,她缩了下肩,突然感觉有双眼睛正从暗处盯着她,这感觉,很寒冷!
“那也不是我的。”陶伊侧过脸来 , 认真地说道。
“会查。”他的声音有些懒散起来 , 似乎又有了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 陶伊连忙往旁边挪了一点,避开他渐开始滚烫的身体,他的声音低低地从身后响起来:
“陶伊,你越来越让朕发疯了。”
陶伊没有躲开,低着头,任他的手在身上轻抚,良久,才小声说了一句:
“我是不是很不要脸?我好恨我自己。”
“不许这样说自己!”
龙皓焱皱了下眉,把她转过身来,揽进了怀里,掬起水 , 轻浇在她的身上,这水珠儿欢快地从她的胸前滚落 , 击在水面上 , 浅起颗颗小水花来。
静极了 , 两个人都沉默着,灯影投下,水面上一双影子随着这波纹泛了轻漾。
该来的,挡也挡不住。
所以陶伊才想逃,她从来没有这样想逃过,逃离这个被她称为魔君 , 却又让她陷进这无法自拔的欢乐中的男人。
不能继续下去 , 说好了有一年的期限,怎么这么快就被这身体给勾*引得变成了另一个人?
过了那一夜 , 两个人的关系变得奇怪起来,陶伊自那天起,便不开口说话了,无论小悦怎么逗她,她也只是沉默。
每日里就只管埋头写字,一遍遍地写自己的名字,久了,陶伊两个字倒也写出一点味道来了,别的字嘛 , 还是歪歪扭扭的。
龙皓焱一连好几天都没在她这里过夜了,有时候白天来坐一下就匆匆地走了。最近各地连连大雨 , 洪灾泛滥 , 又刚打过了仗 , 国库里的钱被龙元澈弄走了大半,现在各地要求派粮救灾的急紧文书一道接着一道地往京中送,这紧张的当口,龙元澈的三部骑兵又开始骚扰边境,向他下战书了。
“这雨怎么下个不停啊?听说还有些地方有了泥石灾,好多屋子都被淹着了 , 现在到处难民 , 各府衙都忙着救灾 , 连今年的秋试都暂停了,娘娘您说,大秋天的,怎么会发这么大的水?”
小悦飞快地跑进来,在门外跺了跺脚,甩了甩袖子,这才走了进来,把手上的碗放到了桌子上,这是给陶伊煮的茶叶蛋,自那天梦到爹娘之后 , 她便每日都要吃个鸡蛋,似乎要把之前十六年没吃到的都补回来一样。
陶伊拿起了鸡蛋 , 慢慢地剥着壳。
“娘娘 , 你好歹也说句话啊 , 都六天了,您一句话都不说,奴婢都要急死了。”小悦给她敲着另一只鸡蛋,
“娘娘,奴婢多煮了几个,你给陛下送去吧。”小悦见她还是不说话,于是把食盒拎起来,小声劝起来:
“听小禄子说 , 陛下这几天都是住在御书房里的 , 几乎没怎么睡过 , 娘娘就去看看吧。”
陶伊摇了摇头,擦了手,又坐回了书案前面写起字来,右手边上,那张他写的纸还在,他的名字游龙一般在纸上飞跃着。
不知不觉地,笔下就一笔一划地写开了:龙皓焱。
一只手从旁边探过来,猛地夺过她正在写的那张纸,轻笑声便响了起来。
“王爷!”陶伊站起来 , 惊讶地看向来人。
十一正举着那张写了龙皓焱名字的纸,笑吟吟地看着她:
“写的什么?让本王猜猜,可是本王的名字?”
“王爷怎么能随便到姑娘家的闺房中来?”陶伊伸手就想夺过那张纸,十一只身形一动 , 便闪开去 , 退了好几步 , 站住,举起纸来,手指放到唇前,轻一摇晃,便念道:
“我知道了,是王兄的名字!”
陶伊的脸略红了一红,心里有些纳闷,十一双眼皆盲 , 可是却动作敏捷胜她见过的所有正常人 , 外面风大雨大 , 他一路行来,这白衣白袍,居然一丝未湿,就这么清清爽爽地立于面前,倒是这脸色比之前要润泽了些许,这双盲眸,看上去又比正常人的眼睛要漂亮绚烂多了。
“徒儿,为师来,你也不奉茶?”他把纸往空中一抛 , 袖一挥,便有一只小雀叫着从袖中化出来 , 衔了这纸飞到了书案上 , 放下去 , 又用小脚跳到了砚台里沾了墨,复又跳出来,在纸上乱跳着,直到把那字模糊得再也看不清。
“字这么丑,生生把王兄这么好听的名字给糟蹋了,练好了再给他看吧。”十一坐下来 , 一掀袍 , 便看向了陶伊。
“你真看不到吗?”陶伊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怎么可能呢?”
“看?人世间 , 很多东西并不是用眼睛去看的!你看到的这一些,可能都是假像!”十一的眼中,五彩光一闪,陶伊便有些眩晕了起来,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侧耳,凝视听了一会子,便摇了摇头,说:
“没救了。”
“什么?”陶伊吓了一跳,连续缩回了手。
“情毒啊!你和王兄 , 以情毒解情毒,甚好 , 省得我再去被他逼着找解药。”十一笑得暧昧 , 陶伊却尴尬地说不出话来,十一一向说话这样没有遮拦吗?
这时 , 灰灰从外面窜了进来,猛地冲着那小雀长啸了起来,这家伙进了宫吃得好睡得好,长得飞快,现时已经圆滚滚的了,拖着一条残的腿 , 神气活现地在屋子里摇晃着。
十一皱了下眉 , 手指弹了一下,一根银针便刺进了灰灰的后腿上:
“小畜牲 , 见了主子还不给我趴下。”
灰灰低呜了几声,便乖乖地卧了下去,像足了一只家养的小狗。
“这狼不同于普通的狼,你再养,这野性也除不去,你若安心喜欢这小畜牲,便把这个带着。”十一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哨来,拉起陶伊的手,放到了她的手心。
“谢谢王爷。”陶伊抬起手来 , 小竹哨青翠翠的,可爱极了。
“咦 , 王兄说你几日不说话了 , 为何看到我 , 又愿意和我说话呢?”十一接过小悦奉上的茶,唇一扬,便笑起来。
陶伊沉默下来。
十一也不再问,站起来,拍了拍袍子,低声说:
“你可知,王兄三年之内毒不解,只有死路一条?”
“你不是说 , 我和他可以互解吗?”陶伊只听到心里咯噔一声 , 心里那根弦便紧绷了起来 , 张口便问。
“互解是暂时的,这话,我从未对他说过,这些年我一直在研制解药,可是一直找不到,症结所在,他若没遇到你,情毒不会在体内发作得这么快,陶伊 , 我说你是他的劫,便是此意 , 你身上有太多吸引他的地方。”
“还有三年 , 你找得到解药的。”陶伊闷闷地说道。
“情毒 , 来自情花,一百年才开一次,一株双朵,在花初绽的时刻,采其蕊,注入千年冰山雪浸泡三百三十天而成 , 下毒者以其血作引 , 注入了封咒 , 中毒者初时只是被情*欲纠缠,受幻像和五脏内俯灼烧之苦,可是,一旦再动情,这毒便会往你每一寸肌肤,每一寸骨骼渗去。三年,若不解,必死。”
十一的神色严竣下来,缓缓地 , 一字一句,说出来轻飘飘 , 可是到了陶伊的心间 , 却像重锤 , 一下下击得她心脏剧痛难忍。
“我用了六年的时间,四处寻找情花,冰山寒潭,一切可以生长的地方,我都去过,可惜都是无功而返 , 你若不出现 , 我还能拖一段时间 , 可惜天意如此。”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或者 ,你现在送我走,还来得及。”陶伊扶住了桌子低声说道。
“你与他山洞一事,命运就已经开始改变了,若来得及,我不会允许你留在他的身边,恰恰相反的是,这三年只有你留在他的身边,他才能安全地等到三年后的那一天 , 陶伊,今天的谈话 , 只有你和我知道 , 再无他人,你能做到吗?”
十一倾过身子来 , 用那双五彩的眸子凝视着她的眼睛。
陶伊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才满意地一翘唇角,轻声说道:
“这才是我的好陶伊。”
“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你们皇族的兄弟不都是喜欢争来斗去的吗?”傻傻地,陶伊居然问了这样一句话。
十一低笑了起来,站起来,拂了拂袖,是 , 他为什么对他那么好?他只是个闲散的王爷 , 意外学了一身本领 , 从当年那个弱不禁风,像只小病猫的小十一,成了今日外人看来高深莫测的十一王。
可是,这个问题真是难到了他!他认真想了想,然后便耸了耸肩,转身往外走去。
陶伊,男人之间的感情,很复杂,你不会懂 , 他们现时可能是兄弟,是朋友 , 明日又可能成为最强劲的对手。
男人 , 本就是很奇怪的生物 , 他们在自己的世界里,都想成为最强大的那个,可是,强大的人那么多,所以才会有争斗,才会有这么多的风雨。
不过 , 这世间上有两个人永远不会成为对手 , 那就是他和龙皓焱 , 他三岁的时候,母妃死,受王兄们的欺负,是龙皓焱把他背回他的寝宫,幼年时,龙皓焱便是他心目中的神,是他给了他那段时间的安宁,是他,给他的母妃有了自己的墓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