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意轻抚着她的后背,一手被她抓着 , 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肩 , 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休息。
幽深的黑眸定格在苏志国落寞悲呛的侧脸上 , 意味不明。
苏向晚紧紧的盯着手术室的门 , 所有的怨怼愤恨暂时压在心底,化为一片沉静。
手术室门口没了动静,陈默才从安全走道处回来。
苏向晚拉住他,着急的问:“我妈妈到底怎么样了?她能不能熬得过这一劫?”
“目前来看 , 情况是不太好。能不能熬得过今晚 , 就看她的求生意识了。爷爷还在里面手术 , 也许没我们想象的那么悲观。”陈默也不由的正色起来。
苏向晚搅紧裙摆,泪眼婆娑。
就在这时候 , 手术室的灯灭了,几个护士从里面先行出来。
苏向晚激动的冲了过去,抓住刚刚露脸的陈季森,满目急切:“医生,我妈妈怎么样了?手术成功吗?”
陈季森还在出差,这大半页的被凌天意半路截回来,做了几个小时的手术,不免有些疲倦。他摘下口罩,缓声道:“病人受的刺激太大,能不能捡回一条命 , 就看是否能熬过今晚。不过你们也别太乐观,就算她熬过了今晚 , 醒来后也不能说话不能动 , 就像个植物人一样 , 撑不了多久。”
苏向晚脑子像被大炮炸过一般轰然作响 , 她眼前一黑,就这么直直的倒了下去。
“晚晚!”
苏志国正要上去,被凌天意更快一步抢过 , 让她落在了自己宽厚的怀抱里。
他转脸对上一边的护士长 , 沉目道:“去开个VIP病房。”继而转向陈默 , “你跟我一起来。”
凌天意抱着苏向晚,跟着护士长和陈默 , 一起往楼上走去。
苏志国想说些什么,被陈季森唤住。
“你是病人的丈夫吧?她醒来后不能受任何刺激,哪怕一点点惊吓都不行,否则很容易再次病发,到时候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我知道了,谢谢您。”苏志国握了握他的手表示感谢,目送他匆匆离去。
今天,他受的刺激一样很大。
旧情/人突然就有了消息,还多了个这么大的女儿 , 老婆被气的快要断气,抢了自己女儿未婚夫的竟然是另一个女儿……
他脑子一片混乱,一片乱!
李婶默然走了过去,“老爷 , 你先回去休息吧 , 夫人我会在这照顾的。这下连向晚都倒下了 , 你可不能再出事了 , 这个家还要你撑着呢。”
苏志国摆了摆手,缓步走到长椅上坐下:“你回去休息吧,明天炖点鸡汤带过来给晚晚补补身体。我回去也睡不着 , 就在这看护她吧。是我对不起她 , 就让我最后再为她做点什么吧。”
见他这么坚持 , 李婶也不再劝,收拾东西就回去了。
VIP病房里 , 陈默给苏向晚做了检查之后,初步判定是精神太过激动,怒火烧心所致。给她开了药,打上了点滴。
哪怕是沉睡,她眉心的褶皱还是没有松开,眼角还挂着泪痕。
他心疼的用指腹轻轻擦拭着她的泪痕,心情复杂。
陈默呆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你和她……”
“我是认真的。”他声音低缓,却十分坚定。
陈默叹了一声 , 双手插进白大褂的衣兜里,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出口 , 转身走了出去。
凌天意注目盯着她精致的睡颜 , 双手握住她的小手 , 放在嘴边轻吻。
点滴快要打完的时候 , 陈默拎着一袋东西又回来了。
“这里是日用品和吃的,我知道你今晚是不会回去的了。她没什么大碍,睡一觉醒了就好 , 你也别太熬了。”
“谢谢。”他没去接 , 陈默把东西放在桌子上 , 又把苏向晚的点滴换了新一瓶,才离开。
凌天意把她的被子盖好 , 去护士站要了一床被子,往重症监护室走去。
苏志国不能进去,只能坐在外面的长椅上,隔着玻璃看褚月柔在里面的情形。
凌天意坐在他身侧,把被子递给他。
苏志国转头看向他,老辣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审度:“你和我女儿是什么关系?”
他迎上他的目光,坦然道:“我们在谈恋爱。”
苏志国有些惊诧,面上却不显山露水,只满含疑问的盯着他。
凌天意知道他想问什么,却没有想告诉他的意思。他起身 , 准备离开,“晚晚我会照顾好的 , 现在她也许不是你的唯一 , 但她永远都是我的唯一 , 所以请你不要伤害她。”
苏志国讶然的看着莫名挑衅的年轻人 , 他不过二三十的年纪,那沉然的气质,强大的气场 , 却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他只蹙了蹙眉 , 并么有跟他计较 , 几十年的宦海沉浮,这一点忍耐力和定力他还是有的。
“替我照顾好她。”
他敛目 , 让人猜不透情绪,“我会的。”
沉稳的步伐在安静的走道上,一声一声的踢踏。快到病房门口的时候,他加快脚步,推门进去。
她还在昏迷当中,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般,不停的摇头,浑身颤抖。
他脱鞋上/床,将她整个搂在怀里 , 轻轻拍抚摸着后背,她才渐渐的安静下来 , 呼吸均匀。
凌天意一直没敢合眼 , 直到她点滴全部打完 , 把针头拔了 , 他才安心休息。
翌日一早,苏向晚醒来的时候,头依旧涨疼的厉害。
凌天意把她扶起来 , 端过李婶一早送过来的鸡汤。
她着急的下床穿鞋,问道:“我妈她醒了吗?”
“我刚去看过了 , 还没醒。苏处长和李婶在那看着 , 你吃过早饭再过去吧。”他扶她下床。
苏向晚这才迟钝的想起什么似的,感动的闪了闪眸光:“你昨晚没回去休息,一直在陪我?”
他端起鸡汤 , 细心的吹凉,不以为意的点点头:“嗯,我不放心你。”
她心口暖暖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舀了一勺鸡汤送到她嘴边,她乖巧的张嘴喝下。
他不辞辛苦的照顾她,她不能再让他担心。
也觉不出汤是什么味道,也不知道自己饱没饱,只是在他把一碗汤喂了一半的时候,她实在咽不下去了 , 按住了他的手。
“你也吃点吧。昨晚,你一定都没有休息好。”看到他眼底薄薄的黑眼圈 , 她心疼。
凌天意灼灼的看她一眼 , 在她的催促下 , 把剩下的半碗汤喝了干净。
洗漱一番 , 苏向晚在凌天意的陪护下,往重症监护室那儿去。
苏志国坐在长椅上,垂首闭目养神。他请了假 , 没有去上班。
李婶把早上的保温桶收拾了一下 , 在苏向晚的示意下 , 回去做午饭去了。
褚月柔还是昏迷不醒,有小/护/士在给她换点滴。
“坐着等吧 , 你/妈妈她一定会没事的。”凌天意搂着她,不让她倒下去。
苏向晚紧紧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呜咽出声。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没入葱白般细嫩的指缝里,湿了手心。
她转身,扑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虽然褚月柔嘴巴不好,总是爱叨叨她,可她毕竟是最疼爱她的妈妈 , 如果她就这样不在了,她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面对。
她还说要看着她结婚生子 , 帮她带宝宝呢。她自己还是个孩子 , 根本不会带宝宝 , 她需要妈妈呀。
总觉得她们之间的时间还久 , 可她轰然倒下,也不过就一眨眼的时间。
她决定了,只要妈妈能好好的活下去 , 她一定不再违拗她的意思 , 乖乖的结婚 , 尽快生孩子,不让她留下遗憾。
胡乱的抹了把眼泪 , 从他怀里退出来。水汽蒸腾的迷蒙双眼里,是歉疚,也是心痛:“凌天意,谢谢你!”
他浑身一怔,深眸一划过一丝紧张:“干嘛突然谢我?”
她慌乱的垂眸,不敢看他,“昨天要不是你用直升机及时把陈院长请回来,我妈妈她……”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泣不成声。
他伸手揽住她,让她把眼泪浸在自己的西装肩头,转移话题:“别哭了,哭的都漂亮了。一会伯母醒了看见你这个样子 , 会让她以为自己的病很严重,会吓到她的。”
对 , 她不能哭。妈妈还没醒来 , 她不能事先就给她做了最坏的打算。她要笑着看着她醒来 , 然后好好的照顾她 , 直到她完全康复。
“天意……”她抬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嗯?”他亦垂目盯着她,等着她的下一句。
突然 ,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他们。凌天意掏出手机 , 是梁博打来的。
苏向晚似松了一口气 , “去接吧,你两天没回公司了 , 一定有很多事等着你处理。”
“嗯,那我接个电话就回来。”凌天意一手插进口袋里,一手将电话贴在耳边,沉步往安全通道走去。
苏向晚坐在长椅上,跟苏志国中间隔了一个位置。
苏志国心突然痛了痛,她平时跟他最亲了,每次被褚月柔叨叨烦了都爱躲到他后面撒娇,何时跟他这样刻意保持过距离。
他转头,看了看她:“晚晚,还在生爸爸的气吗?你要怎样才能原谅爸爸?”
她闭了闭眼 , 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上一代的事情,我不想过问 , 只要我妈妈平安无事 , 我愿意尊重妈妈的选择。至于苏梦情 ,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 更不会接纳她的。”
说到苏梦情,她的眸色悷而变得锋利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