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张开嘴,露出一口尖牙,对准方堇的脖子就咬了下去!
我尖叫一声 , 下意识地抓起了房间一角的扫帚 , 也没来得及看压在方堇身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一棍子就下去了。
可那东西反应真快。
我的扫帚才刚刚挥下去 , 对方就猛地一回手 , 轻而易举地捏住了扫帚柄 , 然后轻轻一拉 , 我便觉得手里火辣辣地疼 , 猝不及防地倒退一步摔在了地上。
我这才看清楚,压在方堇身上的竟然是郑欣娘!
可是她的容貌不知何时产生了变化,原本圆润的杏眼此刻却变得尖尖的 , 眼角往两边鬓角吊起来,很像是连环画里的狐狸精的样子。
不过,她先前因为发病而消瘦了许多的脸颊反而圆润起来。只是那脸型不再是我记忆当中圆圆的苹果脸 , 而是下巴尖尖的瓜子脸,配上那一对眼睛 , 看上去几乎不像是人了。
郑欣娘一只手折断了扫帚,木刺扎进掌心里带出殷虹的血迹都恍若味觉。
她的视线冰冷,仿佛根本不记得她过去将我当成亲生妹妹般爱护的事情。
我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什么都不敢做。
但我的干扰还是为方堇争取到了时间。
他不知才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一下子按在了郑欣娘的脸上。
郑欣娘惨叫一声从他身上滚了下去,一边哭叫一边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手脚不断拍打抽搐着。
隐隐约约之间,我只觉得白色连衣裙里裹着的不再是郑欣娘,而是一只巨大的、毛茸茸的动物。
那是一只黄鼠狼!
我倒抽一口冷气 , 两腿一软,差点再一次跌倒在地上。
村长也猛地站了起来 , 碰翻了椅子扔不自知 , 快不冲上前去,挥舞那大烟袋就往女儿身上打了下去。
烟袋落在郑欣娘的肩膀上 , 顿时让她瘫软在地不动弹了。
方堇好奇地看了村长一眼 , 问:“老爷子 , 这烟袋里头装的是什么好东西,不然大家分享一下?”
村长冷冷说:“不过是祖传的一个辟邪的方子 , 先生有兴趣 , 一会儿老头子写给你就是了。”
“这可不行,无功不受禄。”方堇笑着拒绝了村长的好意 , 让他将郑欣娘先送回屋子里。
村长找来郑柱子,两个大老爷们手忙脚乱地将郑欣娘送了回去。
方堇故意落在后头,低声问:“看出什么来了?”
我惊魂未定,身上依旧冷汗直冒:“刚才……好像欣娘姐变成了……”
“变成黄鼠狼了吧?”方堇笑了笑,说 , “逆阴阵的阵主,就是她。”
我愣了:“可欣娘姐是个普通人,要那么多阴气干什么?”
方堇说:“知不知道东北出马仙最有名的是哪几种?”
不等我回答 , 他就自己先说下去了:“老鼠、蟒蛇、黄鼠狼——这之中,最凶最邪的就是那黄皮子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问道:“倒是苗小姐,我本来还以为你是懂行的呢。现在看来你明明不了解些事,怎么刚才反应那么大?”
我一愣,迅速反应过来:“我看到自己认识的小姐姐变成黄鼠狼了,反应能不大吗?”
方堇笑了起来:“你要是不愿意说,就直接告诉我。我方二生平最看不惯别人自作聪明地扯谎,那样子太可笑了。”
我咬了咬嘴唇,不敢接话了。
方堇接着说道:“我不管你和那黄皮子之间是否有什么渊源,不过你的小姐姐是被人害了。你若是不说话 , 要不了几天,她可就再也没有人性咯。”
我听得心里咯噔一声,问:“这是什么意思?”
“黄鼠狼娶媳妇呗。”方堇淡定地说完 , 追上村长的脚步近了郑欣娘的闺房。
奇怪的是 , 张三却不见踪影。
我心里愈发感到忐忑起来。
凌司很早就跟我说过不能信任张三,但因为张三一直以来都在帮我 , 所以我才没有往心里去。
后来好姨发来的短信也的确有点可疑 , 如果要因此就确定张三身上不干不净 , 似乎太仓促草率了一些。
但这一次郑欣娘变成这个样子 , 张三又不见踪影 , 那事情就实在有些蹊跷了。
郑欣娘让村长砸晕之后,便脸色红润地沉睡了过去。
柱子哥将她放在了床上 , 绝望地看着我:“阿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阿姐她……她还有救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方堇却忽然一步跨到了郑柱子面前 , 死死地盯着他看。
郑柱子被他看得发毛,不断向我递来求助的视线。
我哭笑不得地喊了一声:“二爷 , 您这么盯着个大男人看,干嘛?”
方堇收回视线,嘴上说着没什么,表情却有点困惑。
村长干咳了一声,舔着脸凑上去:“方爷,你看我家欣娘,她……”
方堇冷漠地调整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说:“这姑娘的事儿,我是帮不上忙的。要是魂医一族的人在还好说——你也是修道之人,难道看不出来你女儿的魂种已经被拿走了?”
又是魂种?
我的脸色不禁变了:第一次接触到与魂种有关的信息,是李秋水被那红斗篷挖掉魂种最终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第二次,则是张三提到郑欣娘的魂种不凡。
第三次 , 便是方堇现在说郑欣娘的魂种已经被人拿走了。
这意思就是说郑欣娘没得救了吗?
果然,村长一听这话 , 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一样 , 绝望地瘫倒在了地上。
“阿爹!”柱子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村长扶住,然后咚咚对方堇磕头 , “方大师 , 求求你救救我们家吧!我阿爹他老实一辈子了 , 我阿姐也是个好人 , 他们不该遇到这种事情的啊。”
可惜方堇并不会因为他的声泪俱下而动摇。
他只是冷漠地打量着屋子里 , 然后忽然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蓝色的喷雾瓶递了过来,指挥我在房间里喷洒 , 同时又让郑柱子关窗关门,把光源全都挡在了外面。
黑暗之中逐渐散发出荧光,原来,我刚才喷洒的竟然刑侦剧里经常能看到的血液显影剂!
房间里的景象触目惊心。
墙壁上到处是喷溅的血迹 , 地上则有一道蜿蜒的痕迹向外移动,像极了重伤的人捂着伤口勉强逃离。
我的视线顺着那痕迹移动 , 最后看到窗框上印着半个血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