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想到的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半个月之后 , 我的身体状况忽然急剧下跌。
方堇为我检查的结果竟然是——我怀孕了。
此时此刻我正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 , 听到这个消息差点一口气没有喘上来：这几天我什么都吃不下去、浑身浮肿、而且呼吸困难，想来的确是孕妇的症状。
但是一般怀孕四五个月才会严重成这样，为什么我那么早就已经变得那么惨了？这展开不对嘛！
方堇看了凌司一眼 , 说：“你再强大 , 仍然是个活人。按理来说 , 你们二人结合 , 你本就连受孕的机会都不会有——上天绝不可能容忍阴阳两侧的人生下孩子。”
我一愣：“那现在这个孩子……”
“是那一次。”凌司阴沉着脸色 , 一点都没有要当爸爸的喜悦。
我没有反应过来：“哪一次？”
“你为我……疗伤那一次。”凌司吞吞吐吐，好不容易才将一句话说完整。
这一下我明白了。
那会儿凌司虽然不算是活人 , 但也不算是鬼灵。
恐怕就是那一次疯狂让他“钻了空子”，在我的肚子里留下了后代。
我震惊地按住自己平坦的小腹：这里头正孕育着属于我们两人的小生命吗？我简直无法想象。
我早就知道阴阳结合不得善终，所以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凌司有个孩子或是怎样。
尤其是看过那绝笔信之后 , 我就更加不想要孩子了。
我的名字不该叫苗秀，而是慕秀。慕家到底是什么我还没有搞清楚，怎么能让又一个无辜的生命卷进这痛苦的漩涡里来？
但此刻听到方堇说我怀孕了 , 我心中的喜悦还是要远远大于焦虑。
看来，母性的的确确是女人的本能。
我甚至已经忍不住幻想着：我们的孩子是不是会继承凌司好看的五官？
如果是那样，这一定会是一个漂亮得像是娃娃一样的孩子。
可是凌司就不一样了。
他捏紧了拳头，只花了几秒钟就已经冷静下来。
凌司神色复杂地按住了我放在肚子上的手，斩钉截铁地说：“阿秀，这孩子，咱们不要。”
我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
他的回答完全在我的预料之中，可我却还是忍不住负隅顽抗地问：“真的……不能要吗？这是我们的宝宝啊。”
“这个孩子若是生下来，你会没命。”凌司心疼地看着我 , 说我虽然注定了要填山，却也不代表我这条命就真的有什么无敌光环。
我还是会死 , 只不过相比起其他人来 , 我是典型的地藏菩萨都不想收的命，比别人多了后台的关照罢了。
可若是要生下这个不为天理容忍的孩子 , 那我立刻就会遭到天谴报应魂飞魄散。
到时候 , 孩子仍旧会死 , 连我也会赔上命。
我用双手牢牢护着自己的肚子，无助地哀求：“难道……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凌司挪开了视线 , 一句话都不说。
我只觉得血液迅速离开了身体 , 手脚都变得冰凉冰凉。
果然，我这一辈子是被诅咒了吧？
原本我还想要说，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先让方堇照顾 , 我和凌司去将大患和万灵血石的烂摊子收拾好。
到时候，就算我真的还是躲不过填山的命运，但至少方堇可以告诉我的宝宝她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然而凌司丝毫不愿意让步。
可偏偏在此时 , 方堇却提出了一个方案：“其实，这孩子不是非要处理掉不可。”
凌司一下子火了 , 捏着方堇的衣领直接将他提了起来：“方二爷，我是不是需要教教你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住口？”
“你难道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平安诞生吗？”方堇不慌不忙地嗤笑道，“你分明是凝聚万灵怨气的阴鬼，却怎么连一个热血上脑的愣头青还不如？”
凌司没有说话，拳头握得嘎吱作响。
方堇说：“阿秀姑娘，迄今为止我可有害过你？这只不过是一个提议，听与不听决定权还是在你的手中。”
“妖言惑众——”
“凌司！”我忍不住发出了斥责。
凌司一愣，与我四目相对。
他表情惊愕，而我恐怕也同样倔强固执。
最后还是凌司让步，姗姗松开了手 , 嗫嚅了一声却没有说出话来。
我问方堇他的方案有多少成功的几率。
方堇说，如今我怀孕一月不足便已经虚弱成这样 , 而且脉象清晰可见 , 其实便是上天对我的干扰。
这孩子不容于世，自然我这个母体要受尽折磨 , 最好 , 是在怀孕期间丧命便一了百了没有了往后的麻烦。
如果我想要将孩子生下来 , 就必须要躲开天道的探测。
我忍不住苦笑起来：“你小说看多了，还真以为动动嘴皮子就可以逆天改命？”
方堇却说 , 迷踪方家最强大的传承 , 就是能够屏蔽天道的感应，不然如何当的起这迷踪二字？
这话顿时让我哑口无言：看来不是方堇口气太大，而是我自己没有见识。
凌司的脸色却依旧不好看：“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 你是要利用阿秀替你夺回方家？这么大的一笔因果，你当然要找人来分担——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你堂堂一个大男人却抢不过方茴一个女人了——你这样的人只能做做小本生意，瞻前顾后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做大事的料子。”
“真有意思 , 我妈生前也是这么说的。”方堇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眼中只是一闪而过一道怒意 , 便没有了其他动静。
其实我觉得，比起方茴来方堇才是真正有本事的人。
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一直觉得方堇才是那种不动声色的毒蛇，平日里看着笑眯眯的斯斯文文，可真到了要动手的时候，却能一口咬死一头大象。
但这话我当然不会和凌司说的：凌司是那种拳头硬就是老大的嚣张派，和方堇完全是两个风格。
果然，只听方堇说：“要人分担因果是真的，要阿秀姑娘帮忙出出力气也是真的。但若真是龙潭虎穴 , 我又怎么舍得让阿秀姑娘去冒险？这事儿我早已经有所安排，如今 , 只是要个人跟我一起去收割成果罢了。”
我听到这里 , 算是被他说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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