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
我不明白，墨白跟魅夭夭骗了他什么。
但转念 , 我突然想起来 , 徐子彦出现的时候 , 是跟我说过 , 他是靠着墨白才进到这里，而且魅夭夭也在。
我当时太着急了 , 根本就没多想 , 现在前后联系到徐子彦的反应 , 我有些莫名的心颤。
“他、他们到底骗了你什么？”我颤颤巍巍的，结巴问道：“顾泽受了重伤 , 不在魅夭夭那，又在哪？”
“骗我什么？他们——不说也罢！”徐子彦气急败坏 , 不愿意提起，只是白了我一眼：“他在哪，你能猜不到？”
清音那里？
我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昆仑……道宗？”我苦涩着 , 明知故问。
徐子彦好不容易才平复下自己的怒气，叹了口气 , 学着我太爷爷的口气，喃了一句：“傻余儿。”
随后，他话锋一转，“行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既然她骗你，那也无所谓，她恐怕也想不到，你拿到九幽冥珠的时候 , 身边只有我。”
徐子彦说着，就伸手去抓我捧在手心的盒子。
我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 , 没让他抓到。
“师傅？”我不解的看着他。
“打开啊 , 把九幽冥珠服下 , 然后弄掉你肚子里的孩子！”徐子彦理所当然的指挥我道。
我脸上瞬时煞白，情不自禁的抱紧了手里的盒子！
我来取九幽冥珠 , 单纯只是为了救顾泽，绝不是为了打掉我肚子里的孩子！
看到我的表情，徐子彦瞪圆了眼睛 , 再诧异道：“不会吧 , 你都已经看到了前世 , 难道还要执迷不悟，你这不是要辜负你太爷爷的一番苦心么！”
“我没有执迷不悟！”
我抱紧盒子，往后退了一步！
太爷爷让我看到自己的前世情缘，绝不是像徐子彦所说 , 是为了让我彻底明悟 , 与顾泽断的干干净净。
他只是让我明白了，我与顾泽之间的错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应该是说 , 是那位度朔山圣女，要我明白 , 我与顾泽之间这姻缘情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徐子彦并不懂我，他往前逼进一步，怒其不争道：“你既然没有执迷不悟，那还留着肚子里的孩子做什么？你知道不知道，也就是在这里，我才敢和你说你肚子里的那个鬼胎，倘若是在外面，不是在这杀师邪地。不管是你还是我，只要敢开口 , 说起你肚子里这孩子，上天便会知道 , 那时候，惩罚你的可不再是人！”
“上天吗？”我白着脸 , 嘴唇微微哆嗦着 , 听着他说的话 , 想起了最早时在那个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什么名字的城市机场里，遇到的那个女孩。
她似乎也是和鬼结了阴亲 , 并且怀上了鬼胎。
她也只不过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 说出了自己怀鬼胎的事情。
天降雷劫。
轰杀过后 , 她更是连一点渣渣都不曾剩下。
徐子彦所说的惩罚，便是指的这个吗？
我再此后退，退到了太爷爷的棺材上。
后背的棺材 , 透着股阴凉之气 , 可我一点都不觉得冷，甚至觉得 , 浑身有些燥热。
“你知道？对了，那时候 , 你已经带上了生根面皮，那机场里面发生的一幕，你自然看得到！”徐子彦恍然大悟，紧跟着说道：“你既然看到了，也就知道先前为什么我从不让你开口说这件事，哪怕一个字也不行。陆小余，之前是我也没有办法，好在鬼胎易怀，却不容易生下 , 留给你我的时间足够多，必然能找到解决办法 , 如今我们有了办法，你为什么不愿意？”
我的身子越来越热 , 情绪 , 也在渐渐失控。
我看着徐子彦 , 一瞬间觉得他无比陌生。
先前那个让我完全信任，又能给我足够安全感的师傅 , 在这一刻是那么冷漠无情。
徐子彦伸手想像从前那样扶住我的肩膀安慰我 , 但我再一次躲闪开 , 他的手僵硬在我的身边，没有收回去。
“我不愿意，是因为你要逼我打掉我的孩子啊！”
我啜着嘴唇 , 声音都带着颤。
这墓塔之中 , 一遍遍的回荡着我这句话。
徐子彦的眼中，那抹悲伤再次浮现 , 而且十分明显，可他最终还是狠下心 , 继续跟我说道：“陆小余，我不是逼你打掉你的孩子，而是这个孩子，本身就留不得。人鬼殊途，更何况那九幽之主自古就已经魔化，是如今的天下心魔，你怀得又是他的孩子，本就罪加一等，若上天知道此事 , 等待你的，恐怕可就不仅仅是雷劫了！”
我沉默着，倔强着 , 一如从前。
徐子彦的口吻突然松软下来 , 他换了一种方式 , 再次劝我道：“顾泽是因为救你而受了重伤 , 但他也是因为有愧于你才会这样做。你可知道，在你一开始消失不见的那段时间里面 , 他是如何纠缠我师妹清音的吗？你为这样的家伙去冒天下之大不为，值得么？”
我想 , 如果是从前 , 哪怕只是在我进到太爷爷这墓门之前，如果徐子彦这般和我说 , 我会屈服 , 打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跟顾泽断得一干二净。
可是现在……
我怎么可能去打掉那个无数次唤我妈妈的孩子？
归根结底，他徐子彦也只是一个男人！
他根本就不懂 , 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他以为我现在，不愿意打掉这个孩子，是因为顾泽吗？
他以为我坚持到现在 , 取回这九幽冥珠，还是为了顾泽吗？
都不是啊！
我为的，是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我不管他是不是什么鬼胎魔胎，我就知道，他喊过我妈妈，用那无比稚嫩但却又坚定不移的口吻说着：等我长大了，我来保护你，妈妈！
这世间，或许有最动听最感人的情话，但这世间，也有比那最感人最动听的情话更让人奋不顾身乃至失去理念信仰的词语。
妈妈。
什么三世情缘。
什么阴缘错爱！
什么圣佛神魔之争！
这些，跟我陆小余有什么关系！
就算我的前前世和顾泽白首不相离，就算我的前世恨爱顾泽而不得 , 但我，这一世的我，是陆小余！
不是那个上古神族顾氏一族长子顾泽的妻子，不是那个在度朔山神座上枯坐数千年的圣女！
我是陆小余，也只是陆小余！
一个怀了会喊我妈妈而且还说要保护我的孩子的母亲！
我在那个瞬间想了很多。
但想最多的 , 还是我的父母 , 我的家里。
我的确是个很幸福的孩子。
这种幸福 , 并不是因为我家里有多少多少的钱 , 或者说我的家人有多么多么大的权利，又或者说 , 像徐子彦说的拿样 , 拜他为师 , 羡煞天下人。
我还记得，我刚懂事的时候 , 妈妈看我的那个眼神。
我也记得 , 我咿呀学语时，爸爸是怎么让骑在他脖子上满院子乱跑的。
我更记得 , 在我决定拜师徐子彦去修行悟道离开家时，他们望向我的那依依不舍的眼神。
即便现在 , 我和他们只能遥想思念而无法见面，但我到底是有一对非常恩爱的父母，我有一对至今身体健康无病无灾的爷爷奶奶。
当然，我还有一个疼爱我到骨子里的太爷爷。
这些，才是我幸福的全部。
我想，如果换做是他们，身处我今天的位置，做出的选择也会和我一模一样。
我的太爷爷，不会因为我是个鬼胎 , 就不要我这个孙女。
我的父母，更不会因为怀了我就要得罪上天遭受雷霆劫难 , 而不去生我。
他们有多爱我 , 我用再多的字 , 再多的话 , 也书写描绘不完。
亲情，本来就超脱于爱情。
过去的我不懂这些 , 但当我也怀了孩子 , 更是幸运的听到那孩子喊我妈妈的声音之后 , 我恍然明悟。
我救顾泽，只是为了不让孩子没有父亲。
我爱顾泽 , 从未改变 , 纵使顾泽不爱我。
这就正如一开始，我根本就不明白 , 为什么顾泽在知道我并非清音转世，只是他错爱了我后 , 就会立刻去爱上清音。
经历了这么多，又知道了那么多的事情，我已然发现，这为什么，才是最不需要去问的为什么。
我的爱，本来就不像是第一世中，与顾泽白首不相离的爱。
甚至在我看来，那不过是对互相救命的感恩之心罢了。
同样的，这也不是第二世中 , 圣女与转世的顾泽那种爱而不得。
那位度朔山圣女的种种不甘，我亲身体会过了。
我不知道她是怀中何种目的 , 让我知道这些 , 但这些对我而言 , 都不重要。
她不甘心 , 要与顾泽争这挚爱的对错。
但我不争。
我非但不争，而且看的要比她开明的多。
顾泽是不爱我 , 但同样的，他就真的爱清音吗？
倘若有一天 , 顾泽发现那个清音其实也不是清音，会怎么样？
下场，不还是会和我一样吗？
顾泽爱的 , 是他心里的那份爱，不是我 , 也不是清音 , 更不是这天下千千万万中的任何一个人。
我的心，平静了。
我所有的躁动 , 也都安静了。
我不再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这时候的我，或许才是最像那位度朔山圣女的我。
我看着徐子彦 , 只说了一个字。
“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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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捧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