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军团大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军士蹲在地上怔怔出神,他正为举报凌逍一事内心天人交战。少帅不会直接把那小娃子杀了吧?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哦。
身后忽然探出一只手拔向他的胡子,老军士不耐烦地将那手拍掉:“别闹,让我好好静一静。”
不多时那只手又从他背后探了出来 , 这次直接将他一根白须连根拔掉。老军士疼的龇牙咧嘴,佯怒着拔刀出鞘喝道:“敢捉弄你军爷 , 今天军爷非砍了你不可。”
老军士一边说话一边转身过去,这一转身就吓得刀都掉在了地上,只见眼前一个板着棺材脸的少年正翻着白眼和他面对着面。
“鬼……鬼……鬼啊!”老军士颤颤巍巍地喊道,鼻涕眼泪一下子全流了出来。
凌逍刚才有意捉弄,故意憋了一会气把脸色憋成青色 , 又把眼睛朝上面翻着露出眼白,没想到却把老军士吓成这样。凌逍歉意地咧嘴一笑,可是一向冷漠的他笑起来竟比哭还难看 , 老军士吓得直跪在地上叩头道:“小爷,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就去找少帅,别找我这个老头子啊。”
凌逍哭笑不得,费了好大的口舌才和老军士讲清了缘由。
老军士擦了擦鼻涕眼泪说道:“这么说是少帅让你来找我?”
凌逍答道:“正是。”
老军士翻了翻白眼,有气无力地道:“跟我来吧。”
老军士领着凌逍先去事务官那里给凌逍登记入册,从此凌逍就是一名正式的帝国在册士兵了。又带着凌逍到军库里领了两套盔甲和一柄长矛,外加一把长弓和装着十数支箭的箭筒,还给凌逍配了一把带鞘的单刀 , 恁地是装备齐全。
凌逍盔甲一拿到手就穿戴起来,他身上的毛皮衣逃难中被雪雕刮破了不说,十多天没换早已是透着一股异味。士兵的战服常见的有铁质的盔甲和革质的皮甲两种,步兵和骑兵多着盔甲,弓兵则多着皮甲。
凌逍领的是铁质的盔甲 , 通体漆黑,他虽然年纪尚轻 , 身形却比同龄人要高大,穿上盔甲倒也合身,只是稍带稚气的脸让他少了几杀气,多了几分英气。
老军士为他带上头盔,把箭筒扎好在他的背上 , 又为他别上腰间的单刀。不胜唏嘘道:“你若不是少帅钦点的兵,哪领的到这么齐全的装备,看把你小子俊的 , 我要是有个女儿就许配给你得了。”
凌逍难得的红了红脸,旁边恰巧一个军士巡逻经过,笑着打趣道:“得了吧,你个老不死的媳妇都没有,哪来的女儿。”
老军士老脸通红地反驳道:“老夫我四十有妻,名唤离珠,没享两年福便被强征来作了兵,可怜我的珠儿独守空房十数载,也不知是否已经改作他人妇。”老军士越说声音越是凄惨 , 到最后竟是老泪纵横了起来。
那军士驻足说道:“你这牛皮扯了这么多年也不嫌腻歪,哟,怎么还哭起来了,得得得,我信 , 我信总行了吧。”
老军士佝偻着身子回了营帐,凌逍看到他的背影一瞬间仿佛又苍老了许多,心中一时五味陈杂:没想到你我皆是天涯沦落人……
“谁是凌逍?”一声大喊打断了凌逍的思绪 , 凌逍忙走上前说道:“我就是。”
那军士看了他一眼,傲然说道:“跟我来,少帅要见你。”
凌逍心中一阵激荡,古井不波的眸子终于掀起了一丝涟漪,百里少帅要我做的究竟是何事?
百里朔风帅帐内,凌逍单膝跪地道:“标下凌逍叩见少帅。”
百里朔风定睛看着凌逍的新样貌 , 颔首笑道:“果然是个打仗的料,我没有看错人。”
凌逍沉声说道:“少帅过奖了,不知少帅要交给我的是什么任务?”
百里朔风诡异地一笑,从案上拿起一封信交给凌逍说道:“我要你去帝都 , 把这封信送到我的府上。”
凌逍闻言脸色一沉,心道:我还以为少帅是叫我去做大事,原来只是个跑腿的差使。
百里朔风将他脸上的失望神情看在眼底,淡淡说道:“你若能做到我要求的一切,我便能给你想要的一切,即日启程。”
凌逍回到之前事务官给他安排的营帐里,他的床位就在老军士的旁边,不,那根本算不得床位 , 只是铺在地上的棉被。
老军士显然还在为之前的事心情低落着,见凌逍进来也不和凌逍打招呼,径直地望着帐顶发呆。
凌逍低叹一声,将油灯吹灭躺在了老军士身旁,心中回味着百里朔风最后的那句话。
你若能做到我要求的一切 , 我便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我想要的一切……我只想给父母报仇,仅此而已。”凌逍满怀希冀地闭上了双眼 , 安睡了逃难以来的第一夜。
第二天天刚一亮,凌逍一个鲤鱼打挺便从铺上翻身而起,身旁的老军士开口问道:“小子你要去哪。”老军士眼睛通红,明显一夜没睡。
凌逍一边整理穿戴一边说道:“我要去趟帝都。”
老军士闻言激动的说话直哆嗦:“你再说一遍,你要去哪?”
凌逍又说了一遍:“帝都,怎么了?”
老军士双手颤抖着从枕下掏出一块斑驳的玉佩,说是玉佩 , 其实就是集市上几十文钱的仿货。老军士颤声道:“这是我与我媳妇云珠成婚时送她的彩礼,后来我被强征入伍时她让我带在了身上,你此次去帝都能不能帮老朽一个忙?”
凌逍见他可怜,忙道:“你说。”
老军士说道:“你帮我去五柳坊 , 找一个叫聂云珠的女子,如果她还没改嫁,就告诉她,我还活着,叫她等着我。小子,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老朽感激不尽。”
老军士说罢就在地上作势欲拜,凌逍忙扶住了他,无话可说的他只好接过玉佩。
当太阳在东方升起时 , 凌逍已经去马厩里要了快马,踏上了去帝都的旅程。从长城往南只有这一条官道,凌逍又自幼随父亲习得一身好骑术,赶起路来自然是一日千里。
三日只后,凌逍抵达了一座城池 , 马刚至城门便被守门的军士拦下,那军士恶狠狠地喝问道:“你哪个军团的?不知道进城须得下马?”
凌逍闻言忙从马上跳下,向那军士行了个别扭的军礼道:“我来自百里军团,不知此城可是帝都?”
那军士听是百里军团脸色好看了些 , 不冷不热的回话道:“这是寒冬城,离帝都还隔着几千里地呢。”
凌逍闻言心中不禁暗忖:原来帝国的疆土这么辽阔,那为何这么多的百姓要在塞外居住呢,爹这么大本事,居然也安于塞外一角 , 真是奇怪。
凌逍正想着心事,不料身后忽有一人怒喝:“闪开,快闪开!”
凌逍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华衣少年正骑着一匹枣红大马从城外风驰而来。凌逍方才听守门军士说城内不得骑马 , 便料定那华衣少年会在城门前下马,便也不去躲避。
谁知那少年仿佛根本没把守门军士当一回事,手中的马鞭一下又一下地狠抽着马屁股,径直地便朝城门冲来。
凌逍猝不及防之下避让不及,被枣红大马狠狠地撞倒在地,凌逍顿时面如金纸,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
那华衣少年勒住马缰,厌恶地看了凌逍一眼,抛出腰间银两扔在地上便作势欲走 , 周围人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凌逍,被马撞一下就能得到几十两银子,这买卖谁不想做。
华衣少年正要再度驱马,却忽然听到一声伴着咳嗽声的厉喝:“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