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终于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自从卫成恒回来之后，仗着自己受过伤 , 整日里不出府 , 那药铺的事情都交了管家去看护。开始的时候还在老夫人面前假装可怜 , 时间长了谁都看出来他的做做，蒋氏就更不愿意了 , 实在收不了的时候就到萱娘的院子里来坐坐 , 打发时间。
和杨慧娘与杨玥相比，萱娘更欢迎蒋氏过来坐坐。虽然这个人也没有什么高贵的人品，可毕竟是大家之秀，礼仪上还是言谈举止上总是能让人舒服一些，再加上那日老夫人的审问，萱娘也没有说出卫成恒在衙门里失态的事情，萱娘没说出来无疑是保住蒋氏在府里人前人后的地位 , 自己倒是真觉得之前逼萱娘嫁人过分了一点。再加上现在两个人都有共同讨厌的对象，话题难免多了一些。
“那段日子你经常不在府中 , 那杨氏就在府上把自己当成是正室夫人一般，整日里就知道花银子如流水，什么都要求最好的，那个时候老夫人整日头疼，开始的时候我就没注意到她们的动作，可谁知道有一日我闲下来，管家给我看了这个月的账目，竟然比我来府前足足多出了三倍。尽管多出了三个人的口粮，可这三倍的支出哪里是口粮那么简单。”蒋氏和萱娘说起这平日里的支出真是细如流水。
“多出三倍 , 这确实不是小数目。叔母可曾查过？”萱娘听到这么大的数字也确实吃惊不少，另一方面又不得不赞赏这蒋氏持家过日子的本事。
“当然查过 , ”蒋氏看到萱娘也惊讶于此 , 放下手里的茶杯细细说道 , “那日我与管家仔细查账的时候就发现，那杨氏母女基本日日都要出去上街购买首饰 , 本来这女人喜爱胭脂水粉实属常事 , 即便那杨玥年轻喜欢些小首饰也是无可厚非的，可是你可见过她二人有增加什么穿戴？除了她们带过来和你父亲给她的首饰之外我是没再见过其他。”
“叔母可曾和祖母提起此事？”
“现在还没有，你祖母前些日子受惊还没有缓过来，再说现在你父亲他们也回来了，也没再发现她们有大的开销，所以我也就没有惊动老夫人。”
“叔母说的对，既然已经这样了 , 我们也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她们两个私自独揽家产，还是不要再起什么风波了。”
蒋氏看萱娘不在询问 , 也就明白了萱娘的意思，无非就是把事情压下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过，我父亲虽然是长子，可是没有正室夫人，府上的琐事还是要叔母操心的，既然祖母已经将家中事务交给叔母，日后的事情叔母还是应该要明察秋毫，否则祖母要是知道了，这第一受责备的可是叔母你。”
“我也是这个意思 , 既然萱娘和我是一个心思我也就放心了。”两个人又寒暄几句，蒋氏便回自己的院子里午睡去了。
“小姐这是和蒋氏联手了？”小桃一直站在旁边听着两个人说话 , 蒋氏一走 , 萱娘又看起她的医术来 , 小桃站在萱娘的身边，一边给萱娘摇着扇子一边自言自语 , 看萱娘不理她 , 干脆坐在了蒋氏刚才坐的椅子上。
“小姐这不说话可是默认了？”
“你这是哪里话，我怎么可能会和蒋氏联手，只不过这蒋氏却是比其它人更懂事理，更何况我们只不过是有共同讨厌的人而已。”萱娘合上书，看着止不住吃桂花糕的小桃皱了皱眉头，这小妮子再吃下去以后还怎么找婆家。
“我以前一直觉得没用比花姨娘更虚假让人讨厌的人了，没想到还有更做作让人恶心的人 , 还不止一个。”小桃看萱娘皱起了眉头才止住了嘴。
“只不过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宛如了。”萱娘嘴上说的是宛如，眼前一闪而过的却是那日周臻英俊的侧脸 ,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当真是感同身受了。
又过了几个日落和日出，卫敬文的脸上也不见了笑容，卫成恒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活白天里总是不见人。这日一早，卫敬文就差人过来叫萱娘去正厅，说是有事情商讨。凭着女人的直觉，萱娘猜到这次是真的遇见了解决不了的事情了。
一家人在正厅内坐了有些时间，卫老太太面色沉重，最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 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
“我决定，变卖药铺 , 最后再变卖府邸 , 你们随我回祖屋去住吧。”
大家对老夫人这样的决定很吃惊 , 萱娘也觉得事情发生的比较突然。看了看父亲他倒是没有太大惊讶的表情，又看了看蒋氏 , 她明显也不知道原因。
“不能卖！卖了药铺我们怎么生活？”卫成恒第一站出来反对。
“混账！你以为我原因变卖家产吗！还不是你闯出来的祸。”这是卫老夫人第一次也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卫成恒 , 在萱娘的记忆里都是疼他还来不及，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卫家药铺是祖上一代一代经营的，你祖父这一代更是把家业做大。可是你呢！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卫老夫人震怒，用力拍打着那桃木桌。
“我宁可变卖家产，还给那些以为吃了你这个糊涂虫进的毒药而丧命的人家，也不能让卫家的名声败在我的手里。家族荣誉远比荣华富贵更为重要。
听到她这么说，萱娘倒第一次在心里敬佩她了。其实就算是不变卖药铺 , 卫家药铺已经不可能在经营下去了。衙门虽然判了卫家人无罪，可是堂堂卫家药铺掌柜居然两种常见的药材都分不清楚 , 间接害死了那么多条人命，又有谁还会到卫家药铺来买药。再说这几日除了锦娘有时候给自己找了几个出诊的活，也都是挣个出诊费，根本就没有其他的收入。想来祖母和祖父生活了大半辈子，两个人唯一的相同点就是为了家族荣誉什么都可以抛弃的精神吧。
“那祖屋哪里能住下我们这么多人。”卫成恒自知理亏，说话也不硬气了。
“既然是要赔偿，还要什么仆人，留下几个你们贴身伺候的，其他人都遣散了吧 , 那也没有那么大，没那么多地方需要打扫的。”
杨慧娘刚张开嘴 , 杨玥连忙拽了她的衣角 , 杨慧娘就生生把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 这一切萱娘都看在眼里。
“全听祖母做主。”萱娘第一个站起来。
“全听老夫人做主。”接着是蒋氏，到底还是妇人 , 即便是有一百个不愿意 , 也不得不顺从嫁夫随夫的道理。
晚上，杨氏的院子里。
“真是的，没住过几天好日子，又要挤到一个小园子里。”杨慧娘一脸不舍，摸着象牙床和桃木椅，连喝水的茶杯都要看上好几眼。
“快把你那副下贱的样子收起来吧，你还真打算去那个祖屋住。”杨玥的眼珠子一转一转的 , 又开始策划起什么点子来。
“你有什么好主意？”杨慧娘是最清楚自己的闺女的，每次她一动眼珠子就是又有了什么好主意。
“说得好听叫祖屋 , 实际上不还是多年没人住的旧房子，下雨天漏雨都有可能，更何况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虫子在你身上爬你还能睡得着觉，这和以前的日子有什么区别，从以前的家里逃出来我就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再让自己过那样的生活。”
杨慧娘一听杨玥这么说，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那以前的苦日子过过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再过的。
“这些日子我们藏起来的银两也不少了 , 等他们过几日忙着变卖家产，没人主意到我们 , 我们再顺手拿一些 , 趁着没人注意我们就离开这 , 去京城。那里生活繁荣，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好 , 就依玥娘。”
杨慧娘这一声玥娘叫的杨玥心里甜甜的 , 晚上回屋睡觉的时候都忍不住笑醒。而另一边，萱娘一个人却睡不着，有些日子没见宛如和周臻了，自己搬走了，他们到原来的地方找不到自己怎么办，周臻那个木头脸一定还会觉得自己在厌恶他。萱娘有一点不明白自己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让人讨厌的不行 , 可是又忍不住想起来，宛如当初那么肯定自己一定会入府 , 似乎比自己还要更明白自己，是时候该转移下注意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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