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琁一只手在我和爸爸手里,另外一只手已经握上爷爷的腕子给他号脉 , “渐冻症啊。”
“你……你真是好本事 , 一摸脉就能摸出来。”爸爸伤感道。
清琁看着他 , “你是担心这样的病,通过冲喜,救不回他吗?”
“他已经是晚期了 , 病来如山倒 , 突然就垮了。”爸爸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这个病在医学上一直就是没法解决的绝症。
如今的药物甚至都不能缓解病人身体的病痛,只能眼看着自己的亲人在痛苦中慢慢走上冥途。
清琁却好似很有把握能把爷爷治愈一般,缓声道:“他一定会醒来的,醒来看明月的婚礼……”
爸爸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能那样笃定。
在病房里陪了一会儿爷爷 , 就过了探视的时间。
走出病房,爸爸便问清琁:“晚上有时间吗?”
“你是想让清琁上我们家吃饭吗?”我笑着同爸爸打趣。
爸爸皱眉瞪了我一眼 , “你和……清琁结婚冲喜的时候 , 还需要仔细商量一下。”
“明天一早我和明月都有课 ,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 我得送她回去宿舍休息。”
清琁看了一眼手机,似乎是接到了一条短信。
看过短信之后,脸色明显有些阴沉。
似乎有什么事发生!!
爸爸知道学校离我们家有些远,自然不好挽留,“那好吧,可是冲喜的事……是不是不能拖延的太久了。”
“是,爷爷的病……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我因为能看到一个人剩余的阳寿,所以心中分外感伤。
爷爷啊……
已经到鬼门关前了。
到了车库上车,车子却并不是开往学校的。
是开到清琁那栋在郊区的荒宅的 , 清琁开车的速度还挺快的。
“家里出了事了?”我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
他看着窗外的景色,道:“家里来了臭虫了。”
“臭虫?”我不解的反问了一句。
虽然不知道是谁 , 但应该是仇家来寻仇了。
清琁又道:“明月 , 把我手机号记下。”
就见他手指在屏幕上盲打 , 给我拨了电话。
“哦!”我收到了他的来电,便把他存进了通讯录 , 一边小声的问他 , “你啥时候有手机的?你以前好像从来都不用手机的。”
“昨天让管阿九去买的,以前不用,是因为用不上。”清琁踢了一脚副驾驶座,催促道,“司机 , 开快点 , 再不快点……那只臭虫就要把我家砸了。”
就见一个满头围着苍蝇 , 脸上都是腐肉的男人眼神幽冷的转了过来“尸帝先生 , 我已经开的很快了 , 这一路上大堵车的,有本事你来开开看啊?!”
“将臣,你……你怎么会腐烂的这么厉害?”我捂住嘴唇惊呼了一声,此刻才发现开车的人是将臣。
在阴间见他的时候,虽然谈不上倾国倾城。
也算是五官分明,肤白如雪的帅哥了。
将臣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一副对自己疼惜的紧的表情,“老子最不喜欢的就是离开阴间了,这皮肤一到阳间就腐烂个没完。”
“回去阴间了,慢慢的又会长好 , 嚷嚷什么?像个嘴碎的娘们。”清琁眼神有些疲倦,又踹了一脚椅背。
将臣看了一眼自己肌肉爆炸的手臂 , 生气的争辩道:“我这么有男子气概的僵尸,哪一点像娘们了?”
“有本事就不要翘兰花指。”清琁的眼睛似有意若无意的扫了一眼 , 将臣手握方向盘的那只手。
他的小拇指有模有样的 , 非常自然的勾起一个兰花指。
将臣悻悻的把兰花指一收,“至少我的长相比较豪迈 , 没你那么娇媚 , 只是可惜了老子这张俊脸都烂了。阳间的阳气真利,还真是不适合保养肌肤。”
“我让你把脸包起来,你又不肯。”清琁掩唇忍俊不禁。
将臣抱怨道:“上回在云市帮你开车,人家还以为老子是木乃伊,活活吓死了一个。”
“你知不知道市面上有款产品叫脸基尼。”清琁一副挖坑给他跳的表情。
将臣瞪大了眼睛,“什么是脸基尼?”
“明月 , 告诉他。”清琁对我道。
我拿出手机 , 在淘宝上搜罗了一下 , 给将臣看 , “就是这个。”
“这个是比纱布好啊!”将臣惊叹道。
我满头黑线 , 道:“那我帮你下单。”
“阴寿两万八千年。”我正下单之际,嗓子眼里突然就飘出了这几个字眼。
将臣问道:“什么阴寿?谁的阴寿?”
“你。”我道。
自从有了大天眼之后,能望出一个人身上的气就更多了。
这些“气”围绕着人的周身,关乎人的生老病死。
从这些气当中,能推算出阳寿、命运、轮回……
对于不死系生物来说,“气”虽然和人不尽相同。
却也可以推衍换算,得出死者的阴寿和气数。
我看到将臣的气之后,脑中自然而然的自我推衍。
随即,就算出他的阴寿。
将臣对于大天眼修成之后能达到的效果似乎有些了解,很兴奋,“你大天眼修成了?”
“修成了。”我显得很平静。
不知道有什么可高兴的 , 因为我大天眼修成是踩在掏空清琁身体的基础上。
“我竟然能死那么久,你算过你老公的阴寿吗?他能死多久?他肯定是个短命鬼 , 死的时间没老子长 , 一千年才出现一次。”将臣喜上眉梢的问道。
我看了一眼清琁 , 道:“他的阴寿我算不出。”
“我血统高贵,你算的出才奇怪。”清琁冷不防说了一句 , 脸色在某个瞬间特别苍白憔悴 , 却又被他瞬间控制住了。
只是眼神里的疲惫,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
将臣拍马屁道:“是了,你是尸帝大人,普通人可不能算您的气运。”
可他一直通过后视镜在偷瞄我们,似乎从清琁的眼神里看出了点什么,又问道:“您近来身体如何?”
“很差。”清琁闭上眼睛 , 嘴角邪异的扬起。
将臣似是跟他开玩笑 , 实则动用了两股阴气偷袭过来 , “是不是最近操劳过度了,所以身体有点虚?”
“没办法 , 一直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 , 身体慢慢的就被掏空了。幸好你没有喜欢的女孩,否则就会跟我一样惨。”清琁连睁眼都未睁眼,那两股阴气就被一道神秘的力量化解了。
似是泥牛入海一般,找不到任何痕迹。
将臣开车的身子一怵,紧绷的看着前方,“你更强了。”
看来刚才那一下莫名的力量,把他给唬住了。
“嗯?”清琁睁开了一只眼睛。
将臣沉声道:“经历了一次魂魄重聚,本该更虚弱才是。”
“不好意思,不小心在孔雀山上捡了个尸解留下的尸丹。”清琁眼中暗藏着警戒跟提防 , 握住我的手更紧了。
之前清琁灰飞烟灭,将臣都没有背叛。
以将臣之忠心,何故要隐瞒他呢?
将臣羡慕不已 , 道:“你狗运真好。”
“论起狗运 , 谁都比不了明月 , 这颗尸丹是拙荆捡到的。”清琁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副我是大功臣的模样。
我嘴角抽搐 , 连连摆手道:“不敢当 , 不敢当。”
“那是不是该把那个笨瓜后卿叫醒?”将臣紫色的之间变得很长,似乎进入了兴奋的状态中。
清琁斜眼去看窗外,“不叫。”
从市区一出来,周围的路况就变得安静。
车流变少,道路也暗了下来。
“为什么?”将臣不解。
清琁蹙眉 , “我讨厌和傻子呆在一处。”
“如果把后卿叫醒 , 您必定如虎添翼 , 可以直接把黑耀和冥云都灭了。到时候阴间开战了 , 我又可以杀个痛快了。”将臣兴奋的发红的双眼 , 映在反光的挡风玻璃上,像两盏飘忽在空中大红灯笼一般惊悚。
清琁淡淡道:“不是杀就是灭,你还有没有点出息了,况且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那两个弱鸡。”
“那是什么?”将臣问道。
清琁嘴角轻轻一瞥,笑的着实轻蔑,“鲛。”
只一个字就让空气安静的快凝固了,提到鲛这个字我想到的只有苗王大祭司千年前的那个谶语。
原本描绘谶语中内容的几幅画,清琁是不让我看的。
否则也不会半夜跑到博物馆,抹掉棺材上面的那几幅我没看见的画。
可是 , 因为天瞳的关系。
苗王大祭司的预言,我已经全部知道了。
阴间和阳间最终会覆灭在鲛族手中 , 二者已经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了。
再打这样的内斗 , 已经变得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还差一两公里 , 就要到住的地方了。
“主人,这附近好像有人在放牧。”将臣猛地从身体里释放出尸气 , 警惕的说道。
我重复了一遍,“放牧?”
城里……
也有人放牧?
仔细定睛一看 , 才发现到处都有古怪的白影掠过。
白影看上去模糊无比,没有真正的成像。
必须打开大天眼,才能看清它们的具体的样子。
“是在牧鬼。”清琁道。
我在香港见过养鬼的人牧鬼,“牧鬼不都是在傍晚吗?”
夜晚阴气比较中,家养的鬼可很少会这个时候放出来。
路上这些鬼,戾气也都很重。
瞧着……
不太像是家养的鬼。